直到眾護衛全哄哄地追了出去,韓冰兒才猛地意識到那刺客是假扮成呂子虛的模樣潛進了府內。剛才目睹了他的狠厲和殺意,此刻仍是心有余悸後怕不已,這不爭氣的身子更是一個勁地抖個不停!
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另一個身影,溫和病弱,宛如一株受不得風吹雨打的稀有白薔薇。她狠狠地一拍腦門,提起氣叫了一聲「糟糕」,轉過身急急向前跑了一步。情急之中她忘了手上還攥著一個人,待她反應過來松手已是來不及了,花鏡夜大半個身子被她扯了過去,飄動的發擦過她的臉頰,垂在了她的肩頭,那色澤比墨還要幽深,發著淺淺的光暈,美得晃眼。
他掌心的熱度順著血脈與經絡四處流竄,清晰地停留在每一寸肌膚上,燙得近乎灼傷了她。本能地松開手想要離他遠些,卻抵不住沖力面朝地往下倒去。雙肩被他按住,下一刻,自己的後背貼上了他的胸膛,兩人的距離近得沒有一絲縫隙。韓冰兒動了動肩膀,輕而易舉地掙月兌了他的手,沒有抬頭去看他的表情,她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多謝」。
才剛月兌險的韓霜兒在被林堅緊張地弄手動腳仔仔細細檢查了多遍,讓她爹完全放心之後,本想裝做驚魂未定跑去讓花鏡夜安慰自己,沒想到卻正撞上他和韓冰兒兩人又是手抓手又是摟抱的,當即連肺都氣炸了,用力地一甩玉臂,怒喊道︰「我回房了!」
這可苦了走到她身邊去的林總護衛,劈頭挨了她一巴掌,震天響的聲音他愣是咬牙一聲沒吭,韓霜兒見他一副隱忍的模樣,不耐地問道︰「還有什麼事?」
「回二小姐,小四和小八皆不慎被您的袖箭所傷,還望……」
「喏,拿去。」從袖子里掏出一個錦囊扔給他,林廣捧起雙手穩穩地接住,「一日服一粒,三日後毒便會解了。」
「多謝二小姐!」林廣的半邊臉頰赤紅,清晰的掌印令他火辣辣地疼著,可他的神色中依舊沒有絲毫的不滿。
「另外,不必去追那個刺客了,我有別的事吩咐你。」
「可是……」
「別廢話,他中了袖箭活不了多久,你們給我弄回一具尸體來有什麼用!」
林廣聞言四處看了看,小四的肩上有兩枚袖箭,小八的腿上一枚,另外兩枚暫時沒尋見,而最後一枚釘在半箭之地的一棵柳樹上,箭鏃上留著稍許血跡,原來那人看似完美避過了攻擊,其實是負了傷倉皇而逃了啊。
「但請二小姐吩咐!」
「附耳過來……」
韓冰兒秀氣的眉皺得都快攪到一塊去了,韓霜兒和林廣的對話听不全十分倒也能听齊七分,她那時看得分明,憑功力,韓霜兒不及他的十分之一;論身手,她更是差得十萬八千里。那個刺客要躲過袖箭簡直易如反掌,怎麼可能受傷呢?這未免太奇怪了,總不至于他是故意被傷到的,那箭上可是淬了毒,難不成他還能百毒不侵?
這個問題困擾了她整整一夜,她一宿未眠,苦苦思索卻還是無果,外頭震天的聲響吵得她連僅有的頭緒都亂了。韓冰兒無奈之下只好來到大門口,原本放置萬年青的空地堆滿了大米,小山似的駭人,百姓們或拿著木盆或拎著木桶,一個接著一個地領米,排成的隊長龍一般一直延長至街尾。
幾個家丁還一路敲著鑼高呼︰「韓府派米咯!白花花的大米任你領!韓府派米咯!……」
難怪這般吵……她剛想回去,卻看見葉子扶著一位老人家坐在了門檻上,一下一下地順著老人的背。
「葉子,你在這兒做什麼?」
「原來是大小姐呀!」葉子抬頭一見是韓冰兒便笑開了,順手整了整頭上的帽子,樂呵呵地回答,「我也是來幫忙派米的,只是看見這位老伯在領米時差點暈倒了,扶他到這邊坐一下。」
他說話的同時韓冰兒已經將那年邁的老伯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番,然後接上葉子的話茬道︰「原來是這樣。正好我找不著事情做,讓我扶這位老伯去內堂休息片刻吧。你忙你的去。」
「這……大小姐千金之軀,實在……」
「你看二小姐都親自派米了,我哪還能呆在府里閑著。」說完攙過老伯,嘴上還輕聲安撫著,「老伯,您慢點走,當心摔著。」
走了不過十來步,她湊到老伯的耳邊,用只有他們兩人才听得到的聲音說︰「是你吧,昨日那個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