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冰兒一心肯定重隱是不會回應她的,自己頭腦一熱的胡言亂語想必那寡淡且冷峻的男子根本懶得理會。何況她問的這話,不管怎麼看,似乎都有些挖掘他人心思之意,重隱防備心極強,又特別內斂犀利,不哂笑對之,那已經是很給她顏面了。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身後只是沉默了短短的一剎那,重隱的聲音便幽幽傳入耳畔——「怎麼還會暗中跟著你?」
韓冰兒忍不住往後瞧了瞧,重隱的唇角隱約的竟有一絲不甚明顯的笑意,襯得他年輕的臉龐更加的迷人,給人一種他似乎心情不錯的錯覺。
她困惑地避開了他的視線,半推半就地稱是。她總覺得那個若有若無的笑容里,帶著那麼一丁點的……調侃與譏諷。
只可惜她當初穿越的時候,想都沒想就把讀心術這項技能拋在基地,她那時只想令自己能在異世活得更輕松些,畢竟整天活在旁人的思緒里是很累人的。而此刻,她又萬分希望自己能讀得懂重隱的心事,但就算她悔得腸子都青了,也無濟于事了。
「不過若是你不提醒我倒險些忘了……」重隱話鋒一轉,韓冰兒留了個心眼听得特別專心,「你們一行剛府,內院便有個家丁過來找我,傳了個命令。我當下騎了馬,緊趕慢趕地跟上了你們。」
「那個家丁怎麼說的?」
究竟是說了什麼能嚴重到這種地步,讓他一刻都等不得,非要在她出宮的第一時間見到她?!
「不是大事,只是謹慎起見,我必須和你商討。韓府遍布眼線,自不是首選;要挑你獨處的時辰也不易。你在皇宮時,我本想伺機而動,哪知——」他沉了沉聲,像是斟酌了片刻,而後又不冷不熱道,「就連身在步步殺機的皇宮大內,你還能招惹人……」
韓冰兒張了張嘴,重隱卻沒給她反駁的機會,聲音又冷沉了一個調子,听上去讓人得慌——「罷了,先說正事。林堅派人下來就傳達了一件事︰說是春日將近,要你們去遠山踏青,時日定在兩日之後。他剛吩咐下來,韓府的下人們就全忙開了。」
對于她的二爹,韓府的大家長,重隱卻直呼其名,甚至還帶著不屑和蔑視。韓冰兒不敢想象,如若某一日他忽然在意起一個人,並且將那人放在心尖上,那會是怎樣一副景象……不知怎麼的,這樣一想,心底驀地涌上一股酸楚,雖淺淡,但卻輕易地扼住了她的思緒。
不會的,他不會的。那般冷血冷情的男子,自然不會被兒女私情所擾的……所以韓冰兒,你少妄想,也別去奢想旁人能奪去他的心來給你自己添堵。
她很快便恢復了神智,反問道︰「我們?」
重隱沒嫌她問得多余,耐心地答︰「你,韓霜兒,花鏡夜。各自的隨侍也算在內,或許會有護衛在後頭跟著,暗衛自然也少不了。」
「那你還擔心什麼?難不成這其中有詐?」韓冰兒淡淡一笑,眉宇間有種溫潤的堅強,她半開玩笑地夸張道,「總不會是二爹想趁這次機會除了我吧?」
身後寂靜一片,連呼吸聲都听不見,韓冰兒的笑容出現得快,消失得也快。只因她清楚地知道,重隱是在用這種死一般的沉寂來提醒她別吊兒郎當——「怎麼?他真要動手了?」
「不無可能。」四個字從他口中吐出,字字千鈞,頓時壓得她有些氣息不暢。
因她背對著他,韓冰兒看不見此刻重隱的神情,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殺意籠罩著他英挺而俊美的臉龐,他透亮的眼眸落在眼前人如墨的青絲上,愣愣地出神。
她根本一無所知,不知曉家族的黑暗,不知曉有多少勢力想要她的命,也不知曉她會死于何時、何地。重隱冷冷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