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生平最畏之物,于韓冰兒來說,非蛇莫屬。
她算是膽大之人,從前在基地里,徒手滅些小蟲子大蟲子,抓老鼠蜘蛛放在機器人身上爬都是小事一樁。(基地里有部分技術人員專攻生物科學,有各類動物不足為奇。)可一見到蛇,她就頭大如斗,嚇得退避三舍。看來,膽大總有個度,老天爺公平得很。
韓冰兒瞪著那條狂吐信子,豎起上半身作攻擊狀的灰色毒蛇,雙腿不自禁地發起抖來,她扯住重隱的衣襟,咬牙道︰「趕……趕走它!」
重隱任她將半個身子靠在自己背上,拿余光掃了她一眼,嗤笑道︰「害怕還看得這般仔細作甚?」
韓冰兒瞬間醍醐灌頂。是呀,她都嚇得快要死過去了干嘛還探頭探腦的?她吐吐舌頭,剛想縮回身子,不料重隱施施然地轉過手腕,指尖所夾的竹葉便嗖地飛了出去,電光火石之間,那躍起的毒蛇生生被切成了兩段。
死蛇摔在石上,一陣翻滾,又落入水中。她雙手包住嘴巴,看著那越漂越遠的兩截蛇身,喉頭像被緊緊扼住似的吐不出一個字。她半抬起頭瞅了瞅一臉冷然的重隱,不安地模了模自己細細的脖頸,生怕他一個不高興,那麼神乎其技地來一下,落得個身首分家的下場。
重隱轉過頭,韓冰兒立刻放下手,尷尬地搓了搓衣擺,對著他僵硬地笑了笑。他不明所以地掃視了她良久,才沉聲道︰「你一個人跑這麼遠,是想死得快一些還是不被人察覺?」
就知道他說不出什麼好話來……
韓冰兒泄氣地朝他擺了擺手,表示一言難盡。
呂子虛在旁靜靜看完一場好戲,終于怡然自得地起身,面上波瀾不驚地對她道︰「我覺得有些乏了,先回馬車里去了。」他瞥了重隱一眼,目光中喜怒不明,「你再玩兒上一會,便差不多可以啟程了。」
韓冰兒忙點頭稱是,心里則七上八下地直打突。三爹看她的眼神,怎麼也不似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慈愛溫柔與和顏悅色。還有,她和三爹的相處模式是不是太奇怪了?一般名義上的父女會……?她臉上一紅,糾結萬分,但真要說,具體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咳咳……多想,是自己多想了。
重隱待的人走遠了才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他的眼光中有著莫名的敵意。」
說者無心,聞者留意,韓冰兒腦中靈光一現,登時慌了,忙道︰「該不是他認出你來了吧……」
重隱長身而立,懶得同她說話。
韓冰兒旁若無人地低頭數著他身份暴露之後會引來的種種難題,最終重隱忍無可忍,冷冷低喝︰「閉嘴!」
韓冰兒听話地噤聲,眼巴巴地抬起眼眸盯著他。
「我當初從背後點了他的穴。」重隱模了模鼻尖掩飾住亂發脾氣的暴躁,訕訕解釋道。
「哦。」韓冰兒拖長聲音應道,本想再說什麼,從天而降的水滴便直直砸向了她的眼睫,她輕輕揉了揉眼,只听「嘩啦嘩啦」滾過的巨響,頭頂的天像是開了一道大口子,吐出了一場滂沱的山雨。
「下雨了。」
韓冰兒欲哭無淚,「恩。」她用雙手支起個小帳篷擋住頭,恨恨地罵了那天殺的老天爺一百遍!
「別站著了啊,快躲雨去!」大雨中她的聲音顯得斷斷續續的,重隱透過雨幕看著她濕透了的貼在臉頰上的發絲,頷首。
兩人剛跑出沒幾步,遠遠的就听見葉子在喊︰「大小姐,花少爺的車陷在泥里,動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