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路。」重隱吩咐道,兩指按住啞門穴,輕輕一點,暫時封住了自己的听覺。
韓冰兒被他嚇得差點心跳驟停,那可是要害的穴位啊,稍有不慎,力道偏了分毫,他可就會馬上倒地昏迷不醒了!
重隱看她久久沒有回應,立在原地呆立不動的,便推著刀柄抵了抵她的腰側,示意她別再磨蹭。
「我知道了啦。」韓冰兒偏過身子閃過硬邦邦的刀柄,凝神細听了片刻,而後順著那愈演愈烈的簫聲緩步走去。重隱不動聲色地跟在她身後,他此刻听不見任何聲響,實在是冒了很大的危險。
韓冰兒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著,重隱的猜想果然沒錯,跟著簫聲,這一路果然分外平順。那些盤根錯節的古樹,竟像是自動分散開來了一般,不遠處的前方,一條小徑幽幽地現了出來。
重隱挑眉,扯住還想繼續向前的韓冰兒。
她听話地頓住腳步,轉過身子,靜靜站到他身側。
此處恐怕沒有看上去的那般安靜,重隱眼神一黯,正準備說話,韓冰兒卻躥到他面前,朝他使了個簡單的手勢。
「簫聲停了?」
韓冰兒點點頭,又指了指他的身體,三分急切七分擔憂。
重隱了然地解了穴,同時听到身旁的人如釋重負般地吐出一口氣,還扭過臉對著自己微微一笑。
他眼皮一跳,尷尬地呆住了,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對。
忽然間,耳畔掃過一陣清風,一把溫潤動听的男聲傳了過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兩位朋友只管上前便是。」
方圓幾里空無一人,而那聲音偏偏那樣清晰,那樣響亮,就仿佛,離你不遠。或者說,至多半箭之地。
韓冰兒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苦笑著暗忖,該不是大白天的遇上鬼了吧?
她正自娛自樂,重隱卻穩穩地邁出了一大步,韓冰兒見狀也不甘示弱,緊隨其後。
下一刻出現的景象讓兩人驚呆。大片大片艷到骨子里的赤色以燎原之勢蔓延出去,沖得一往無前,烈得灼傷人眼。原本空曠無物的地面瞬間鋪滿了火紅色的不知名的花,浸透著露珠,隨風搖擺,連葉都是那般熾熱的紅。
韓冰兒驚得大腦一片空白,說不出一個字,任何人見了此情此景,怕是都沒法好好思考的。
那種壯麗濃烈的美,不足以用語言來形容,所有的詩、詞、歌、賦,用在它身上似乎都稍顯遜色。
所幸重隱驚訝歸驚訝,但理智尚存,不至像韓冰兒那般不合時宜地出神。他俯捧起腳邊的紅花,連葉也反復地看了兩眼,才篤定道︰「看來它們原本就長在這兒,不是憑空冒出來的。許是我們踏進了此處主人的領地,才會一下子全顯現出來了。」
重隱站起身,不覺感嘆道︰「好強的障眼法!」
听他一席話,韓冰兒斂斂神,沒再好意思兀自瞧風景了,她也學著他的樣子,低下頭挑了一株,仔細地看了一會,同時比對著腦中所記的資料,「這是紅花木,我在……恩,古書上見到過一些零星的記載。且花與葉皆是朱紅色,實為上品。」
韓冰兒娓娓道來,重隱卻面沉如鐵,「紅花木?這竟是紅花木?」
「應該不會有錯……怎麼了?你臉色好差。這花……這花很了不得麼?」她擔心地望著他,縴細的手指指向地面。
「自然了不得!」曠野上又響起一個不屬于他們任何一人的聲音,且比起之前更尖細了些,顯得浮躁而又高傲,「我家公子種的花,天底下誰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