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隱默默看著,見沒出什麼岔子,便席地而坐,兀自療起傷來。白寒清功力醇厚,最後一掌就算只使了三分力,也十分的非同小可。那股真氣在體內沖撞亂竄,翻騰得厲害,須得刻不容緩地制住它。
白寒清留意到重隱開始運功,掐算著時間,躺在地上昏迷的花鏡夜一時半會也醒不了,叢林中橫沖直撞的護衛更是尋不到此處。
他解下斗篷,眼尖的竹心接過那一抹素白,攏在臂上。韓冰兒不解,問他想要做什麼。
白寒清青絲未系,也沒有戴冠,失了斗篷的束縛,頓時四散飛揚,美不勝收。他比重隱還要高上那麼一些,同韓冰兒說話,須將頭壓低,卻毫無壓迫之感。
「為師要授你一套輕功,名喚‘輕煙’。學會後每晚亥時至此,再教你本門心法與劍招。」
「亥……亥時?」韓冰兒啞了,晚上九點,所有人都睡下了,讓她跑到遠山來找他?
「為師那時才有空。」一錘定音,直接掩去了轉圜的余地。
「唉……」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將頭貼到冰涼的柱子上,重重壓了壓,眼楮不由自主地就闔了起來。
「你又怎麼了?」重隱一直在暗中守著,嫌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礙眼,上前大手一伸,扳過她的肩膀,將她的臉揪了過來。
「我困,想睡……」說罷又打了長長一個呵欠,她揉著眼,面上表情半迷茫半困頓,甚是惹人憐愛。
「……」重隱經典的沉默接踵而至。
「你又不說話!」韓冰兒鼓起僅有的一點兒勁咆哮道,「你就不能安慰我兩句!每天只睡兩個時辰!兩個!」她比出兩個手指,在他眼前用力搖動,「白寒清那個喪心病狂毫無人性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算哪門子師傅!我都苦苦求他讓我多休息一會了,不然我鐵定撐不下去的!你猜他怎麼說?」
韓冰兒咬牙切齒,還特意學著白寒清的語調,「待你武學上有了一定修為,就不至這樣累了。」
她咕嚕咕嚕說了一大車,重隱依舊不為所動,特別無奈地看著她喋喋不休地鬧。韓冰兒徹底火了,怒道︰「你不是和他有過節嗎?幫我一塊兒罵他!」
重隱挑眉,抱胸于胸前,終于開口,「別把我和他扯一起去。你要耍脾氣發火胡鬧,一邊去,敢當著我的面再多說一個字,我弄啞你。」
韓冰兒被他冷言冷語的威脅慣了,也沒太害怕,嘴卻是縫上了,眨巴著一雙大眼楮,開始裝可憐。
重隱最受不了她那樣,心當即軟了,不忍道︰「罷了,今日就不練功了。」
韓冰兒奸計得逞,歡呼著「重隱真好」便撒丫子往閨房跑去,瞬間沒了影。重隱嗤笑,使‘輕煙’使上癮了是吧,哪里看得出來她筋疲力盡了?
韓冰兒哼著小曲,心情大好,偷得浮生半日閑,她非要睡它個昏天暗地不可!
體內有真氣緩慢而穩定地游走,白寒清的獨門內功心法果然不同凡響。不論何時、何地,不管在做什麼,皆可以運功凝聚真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是也。
她一路走,想起重隱和白寒清當時打得那般慘烈,竟是為了某日靈劍山莊的若干弟子截殺了殺手門的幾個門徒,江湖中素來正邪不兩立,一旦遇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稀松平常不過了。
那兩人興致一上來,無非循著這站不住腳的破理由想要打上一場罷了,真心讓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