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沒預料到來人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公然出言不遜,程同風的臉上終是掛不住,和煦如風的笑容里也摻上了一層陰霾,他揩了揩唇角,滿不在意地回敬道︰「呵,看樣子似乎遇上了一只棘手的攔路虎啊。你這一身行頭倒是和庭院里的護衛有九分相似,怎麼,區區一個下人,有膽子攔主子的話?」
韓冰兒越過重隱的肩線朝著程同風一個勁地猛瞪,听著他句句不留余地的冷嘲熱諷,她肺都快氣炸了,若不是重隱吩咐她別出聲,她早就……
「你也不過就嘴上功夫厲害罷了。」重隱目中無人慣了,無論對著誰都擺出一副厭惡嫌棄的神色,就見他眼瞼微微一上挑,提起刀,挑釁道,「連我十招都接不住,還敢獨自一人來這兒?你當韓府是你宅里的後花園,任你撒野?」
話畢,程同風愣住了,一時間難以開口。韓冰兒比他更夸張,雙眼圓睜,眼珠突出,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
她本來還生怕重隱吃虧,緊張得跟只無頭蒼蠅似的,可是,重大護衛的表現實在太出人意料了,竟然能堵得能言善道的程將軍無話可說,毒舌功力簡直是一流啊!這難道是所謂的,真人不露相,該出手時就出手,而後神奇地一鳴驚人麼?
真是,帥呆了!
忍不住在心底大呼一聲,韓冰兒崇拜地望著重隱,盡管眼中只映入一個挺拔的脊背,但是那股強大的可靠感,卻滿滿的快要溢出來。
「你要是無事了,就請離開。」給了一棍子,重隱又奉上一塊糖,他攤開手指著大門的方向,分外瀟灑地做了個「恭請」的手勢。
程同風這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強硬道︰「沒規矩也得有個限度!韓小姐,你就任由手下沖撞府上的客人麼?!」
「程將軍,這你可就太冤枉我了。重隱可是很客氣地在準備送客,沒有失禮于人。你若是真要追究的話,不如我們連前賬一並算了吧?」
韓冰兒刻意避重就輕,得意地低頭一笑,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把。
「我以為那件事,我們已經說定了。說實話,我不想硬逼你就範,但為了寂汐,我不得不使狠招。」
她電光火石間記起自己之前受的威脅——花鏡夜的安危……韓冰兒一時間又猶豫了起來,她無疑不會拿心愛的人的性命來開玩笑,只是這會重隱就在她身邊,令她安心了不少。
她靜下心來想了想,其實也不是無路可走的,他說是要挾,看似成竹在胸,卻也經不起仔細推敲。花鏡夜的身份可不僅僅是她的未婚夫那麼簡單,他是當今帝後的義子,算得上半個皇室中人,又是鄰國祭司的兄長,高貴而神聖的存在,豈會那麼容易就會受到傷害?
自己真是一踫上他的事就六神無主了,想來程同風不過是打了個心理戰,僅僅提及他的名字而已,他連要對他做什麼這類恐嚇之語都還沒用上,更大膽地猜測,這根本就是個局,賭的,便是她對花鏡夜的感情。
韓冰兒不禁對他佩服起來了,算計得毫厘未差,懂得威逼利誘,情勢急轉也難不倒他,還能趁機說些人情道些苦衷來逆轉局面,不去當文臣真是可惜了他了!不過,在出雲,武將更有地位吧……
不對不對,現在是想這些的時候麼?!
「程將軍,多說無益。我心意已決,既已說了不願,你就別再強人所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