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冰兒坐在穩穩行進中的馬車上,左手托住下巴,輕輕朝上吹了一口氣,梳得順極了的劉海晃動,片刻,又服帖地回歸原處。
她低頭看了看躺在右手心的竹管,霎時心頭一陣火起,七竅冒煙,牙差點給咬碎。
只要一看到那東西,就沒法不去想昨天夜里,然後白寒清那盡管是半掩卻還迷人得一塌糊涂的臉也會出現,自然而來的,接下來就是那句讓她之後再沒給過他好臉色的「金玉良言」。
她當時怎麼就一時大意湊上去白白被他耍啊!果然對著他不能有哪怕小到肉眼都看不見的心軟!
想想自己被佔的便宜還不夠多麼︰拜了個年齡相仿的便宜師傅,但為了重隱她忍了;明明和他八字不合,光看著他都能惡言相向,但為了堅持到底她忍了;每天經受他的摧殘,生理兼之心理,但為了變強她也忍了。
可是,人總有忍無可忍的時候,連她作古了不知多久的爹都被一種十分不莊重的口吻搬了出來,雖然埋在土里的那位跟她沒有半點關系,但總有被褻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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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也知道啊……白寒清能有什麼錯呢?他不過就是存著逗逗她的心,說出的話也沒犯大忌,但就是這平常不過的一句,就像刀子一樣,割著她的心。極痛,血流如注,只能用憤怒,來緩解。
不管她在屬于她的時代里多麼的叱 風雲無人能敵,但從小在無愛的環境下成長,缺少親情,讓人在深深敬佩她的同時,不免覺得她很可憐。
說起來,她根本不記得自己父母的模樣,因為從她記事以來,就再沒見過他們。
一個是物理學家,一個是生物學家,而且還都是響當當的知名人士,享有盛譽。他們成天不出實驗室的門,只知道廢寢忘食地專注于他們的研究。
生了她,說好听點,就是維系優秀的血脈,說難听點,跟完成任務沒多大區別。
正因為從未感受過,才格外珍惜吧……最起碼,她能夠告訴自己,死去的趙若煌,是很愛很愛韓冰兒這個女兒的,他只是來不及疼她,就匆匆而去了。
韓滄沫,也是一樣的吧。盡管嚴厲,盡管厭惡,但畢竟是以愛之名陪著她一路成長。燈枯油盡之時,她氣若游絲地呢喃要重振家業,還有那未講完的遺願,她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得到,那個垂死的女人,是將一切都壓在了一直不受重視的韓冰兒身上。
只可惜,當家主母這一走,韓府的脊梁柱也就斷了,憑著那個怯懦無能的大小姐,是撐不起一方天地來的。理所當然的,論資排輩,大任便落到了二主子頭上,本就沒什麼聲望的韓冰兒,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演變到後來,連活都不想活了。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子。好歹,有爹疼有娘愛,就算都去了,回憶還留著……她嘆出聲來,只不過是幾道暫時越不過的坎,還沒試上一試,就要一死了之。
但是,那種性子橫在眼前,她是不指望柔弱的小白兔能斗得過凶狠的猛虎,恐怕,連虎須都沒踫到,就會被撕得七零八落了吧。到頭來,也還是個死,只不過壯烈些罷了。
算了,真的韓冰兒做不到的,就讓她這個冒牌貨來吧。
一挑眉,嘴角外露絲絲霸氣,誰說,她不是真正的韓冰兒呢?
假的,已經消失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