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麼用沒錯吧?」火烈踩上散了一地的碎竹片,按下腳尖用力地碾壓著,尖銳的摩擦聲像是一把刀,割裂著韓冰兒的听覺神經。
她失聲喊叫著,眼里含著露骨的恨意︰「這件事和白寒清一點關系都沒有!你為什麼要將他也扯進來?我都已經妥協了你還想要怎麼樣?!」
「因為,我樂意。」火烈牽動著唇角,又邪又冷的笑容絕艷非常,「你越是在乎他們,我就越要好好地折磨他們。你放心,白寒清很快就會趕來,老金也會把重隱引到這里。至于花鏡夜,我可以大發慈悲,不當著你的面要他的命。」
「你簡直就是個瘋子!」韓冰兒咬牙切齒,恨不得撲上去咬斷他脖頸上的動脈。心底只求白寒清和重隱不要中了他的計涉險來救她。還有花鏡夜……老天保佑,千萬不能讓他出事啊!
「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是少動點氣。小心藥性發作得太快,欲、火、焚、身。」他低下頭,咬住她肩上的系帶,最後四個字說得清晰而又曖昧。
「你!」韓冰兒想起自己之前的主動求歡,白皙的臉頓時脹成了豬肝色,她慌忙地重新拉好外袍,下意識地往里一縮,「你下流!」
火烈又是一陣大笑,他舌忝了舌忝唇,勾魂的雙眸眨了兩眨,聲音低啞,「多謝夸張。」
盡管可能又會被他打得狂吐鮮血,但她還是死不悔改地、惡聲惡氣地、響亮地朝他吼道︰「給我滾!」
不幸中的萬幸,她剛做完驚人之舉,隨之出現在房內的青衣男子阻了火烈接下來的一切‘教’的惡行。
「主上。」
火烈和韓冰兒同時扭過頭看著他。來人約模二十四五的年紀,利劍般的眼眸中卻透著與他年齡不符的無盡的滄桑,好似已經看破了塵世間的種種一般,淡漠而毫無生氣。
臉的輪廓完美得如同神賜,清秀而縴塵不染。但下一刻,她的視線便落在了那道猙獰的疤痕上,截過顴骨一直沿向耳根,生生地將美感撕裂,讓人不忍細看。
余光瞥見韓冰兒死死盯著季雲不放,火烈的面色倏然凍結成冰,回頭冷冷注視著她,凌厲之氣橫沖直撞。直到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警醒地壓下腦袋截斷視線,他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什麼事?」
「能讓你從那個女人身上下來的大事。」沒有絲毫起伏,不帶任何感情,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一丁點的變化。如同白開水一般的平鋪直敘,卻噎得火烈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利落地跳下軟榻,撩了撩墨黑的碎發,風情萬種。
對方仍舊面無表情,臉上的神經仿佛壞死了一般。他轉過身,鬼魅一般地瞬間沒了影蹤。這世上,連武功蓋世的魔教教主都奈何不得的人,恐怕也只有烈火宮的左護法——季雲了。
火烈不情不願地緊隨其後,閃身的時候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如同憑空消失了一般。
他一走,韓冰兒便虛月兌了似的倒在軟榻上。她將臉埋進柔軟的狐裘里,緊緊閉上了雙眼。
她想起了那晚白寒清未說完的話。而她,卻將他的提醒曲解得一塌糊涂,落得現在這個下場,真是她咎由自取,根本怨不得旁人!
韓冰兒模上痛得仿佛燒起來似的臉頰,輕輕地抽著氣,像是一只獨自舌忝著傷口的小獸。
不行!她猛然抬起頭,現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她不能呆在這種魔窟里坐以待斃,火烈口口聲聲說要取他們的性命,他那種凡事較真的性子,絕不是在嚇唬或是威脅她!
被他欺騙,而且不小心墮入了情網,是她有眼無珠,她認了!被他耍的團團轉,而且還落入了「敵營」,是他技高一籌,她也認了!但是,要讓她認了心愛之人會命喪于他手,除非她死!
韓冰兒下定決心要逃,也不管腿腳虛浮無力,咬牙扯住暖帳,好不容易才堪堪站穩。她蹲子,撿起一小根鋒利的竹片,將尖端對準自己的大腿,毫不猶豫地狠狠扎了下去。
「唔——」吃痛地皺眉,她將申吟抵在舌尖。感受著溫熱的液體緩緩地流下,她撇撇唇,扶住牆,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動。
用自殘換來的力氣雖然少得可憐,但總比沒有的好。不知出口在哪個方向,她只能憑著感覺模索,唇色越來越蒼白,她晃了晃腦袋,集中意念不讓自己昏過去。
下一刻,右肩被一股力量拖住!冷意順著肌膚迅猛地沖至頭頂。
韓冰兒想也不想,屈肘往後頂去,幾乎用了她僅剩的全部氣力,卻還是被輕松地擒住了。絕望,鋪天蓋地地襲來,卻在身後傳來那簡單不過的兩個字之後,盡數土崩瓦解。
「是我。」她听到他這麼說。
幾乎是同時,韓冰兒身子一軟,直挺挺地倒向背後的男子。
「重隱!」她貼著他的胸膛,听著他沉穩的心跳,眼眶瞬間濕潤一片。疲軟無力的雙手,卻能緊緊地抱住他的腰。軀體相貼,前所未有的契合感。除了呼喚他的名,她再說不出其它字眼來,一遍又一遍,仿佛想將那二字念成永恆。
「沒事了,我在。」重隱輕拍她的背,溫柔地吻了吻她的額角,輕聲道,「不要怕。」
>韓冰兒忍住抽噎聲,只知道一個勁地摁著腦袋。
重隱垂下頭,蹙眉看了看她被鮮血浸透的腿,伸手點穴,而後利落地將那竹片拔了出來。
韓冰兒泛白的指尖扣住他的衣襟,輕哼了一聲。他的動作很快,疼也就是一瞬間的事。血順利地被止住,她攀上他的肩,呼出一口氣。
「你怎麼找到這里來的?」忽然想到了什麼,她急于求證。
「直接從那個老頭子口中問出來的。我在外頭等了兩個時辰也不見你出來,覺得事有蹊蹺,便沖了進去。他似是很怕我,拼命地告饒,還畫了張烈火宮的地圖。」他緊了緊攬住她的力道,如釋重負道,「看來,他沒有騙我。」
韓冰兒頓時怔住,腦中回響著火烈殺意逼人的聲音,心下一片冰涼,她的嗓音喑啞,卻勉力撐住不讓自己面露一絲擔憂,艱難地吐出一句︰「恩,我們快點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