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冰兒狠狠咬著下唇,用力之大,一下便嘗到了腥味。渾身的肌骨仿佛被攥緊,就像被按在一個四四方方的甕中,狹窄而又擠迫,她拼命地想要撐開,但是越使勁,便覺得越痛苦,到最後,她發現自己根本無處可逃。
韓冰兒在心底呼天搶地︰今日究竟是怎麼了?這兩個人憑空冒出來不說,連理由都沒甩一個便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還對她和白寒清了若指掌,但似乎隨性而為得很,一點也不像是哪幫哪派里的人。
或許,準確來說,這不知名的二人,熟知的應該是自己和白寒清皆已亡故的父親才對,用深仇大恨來形容,大概都不過分。這不,父債又是子償又是女還的,還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韓冰兒痛得渾身麻木,欲哭無淚,心想她究竟是攤上了怎樣一個爹呀。活得又不是很久,怎麼能在有生之年豎了這麼多的敵啊,還偏偏都不是什麼簡單角色。她剛剛拼死拼活費盡心機地解決了一個,沒想到這麼快又遇上了另外一個。
並且,更棘手,更殘酷,更難對付!
完全動彈不得,盡管對方沒點她任何的穴道,但是韓冰兒還是愈挫愈勇地暗自較了大把的勁,也還是沒能掙月兌哪怕半分。思及他那句惡狠狠的威脅,她也不再白費氣力了,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杰,她索性乖乖地僵著身子,任他反扭著。
「別指望姓白的那小子能來救你,且給我好好看著。就算是十個白寒清,我們都不會將他放在眼里。」
青衣人的聲音真的很好听,既已暴露,他也索性不再裝了,宛如潺潺幽泉一般,細膩而柔亮,但是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句是能入耳的。
韓冰兒艱難地抬起頭,看著半空中對打得難舍難分的兩人。
白寒清殺意迸露,氣勢全開,難得能見到他赤紅著雙目,面容完全不復瀟灑溫潤的常態的模樣。但不得不說,那種咬牙切齒而又恨入骨髓的暴戾,襯著他精致的眉眼,更顯得無可挑剔,極度張揚的鋒利的美麗猶如罌粟一般,讓人就算是毒入骨髓也在所不惜無怨無悔。
可偏偏面對著這般招招毫不留情的白寒清,那紫衣人卻還能閑散地飛來飛去,像是在嬉戲玩耍一般,他的笑聲清晰無比,身姿比天際間的白雲還要輕飄飄。
他懶懶抱著臂,高貴的那抹紫隨著微風搖曳,宛如一朵飛快旋轉著的,又開得正盛的薔薇。他只防守,不進攻,每一次的躲閃,都帶著明目張膽的戲弄。
韓冰兒簡直要急瘋了,眉頭擰得極其扭曲,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在胸腔內不安分地橫沖直撞,呼吸亂得一塌糊涂。
「喂,這女娃子可看不下去了!」青衣人極不耐地朝上吼了一聲,「你玩夠了沒有?」
「煩死了!我正在興頭上呢!」紫衣人狂妄至極,竟膽敢在如此驚險的廝殺中分神,惡狠狠地扭過頭往下瞪了一眼,轉眼之間又似意識到了什麼一般,急速偏頭,紫色衣袖掠過,他的聲音一時間听上去有些虛無緲縹,「噢,差點——」
卻又倏然沒了下文,韓冰兒眉眼一亮,只見鋒利的軟劍堪堪擦過他的臉頰,沒留下任何傷痕,卻偏生刺下幾根發來,不出一息,就听得他呼出一口氣,聲音猛然沉了下來,「小子,你膽子當真不小哇!」
「呵,有好戲看了。別的好說,那娘娘腔可最寶貝他那頭毛毛糙糙的亂發了!你等著看那小子被凌遲吧!」身後那幸災樂禍的男聲讓韓冰兒身子猛顫,清亮的中音帶著無法忽視的磁性,妖艷地刺激著她的听覺神經。
「你說……什麼?」一想到那個囂張狂妄的紫衣人竟跟自己一樣愛發如命,韓冰兒只覺月復中一片翻天蹈海,酸水上涌,隨時都會破口而出。不行,忍住!白寒清正處于危險邊緣,她絕不能在這種時候示弱!
「吶——」覺察到他的湊近,韓冰兒像是遠離毒物般拼命往前挪,膝蓋擦在不平整的散滿了石子的地上,生疼生疼的,可最終,還是被那人狠狠拖回了原地,拉拽之間,可想而知的血肉模糊。
優雅而輕淡的嗓音不可避免地重新降臨,「那小子是你意中人,是不是?誒,別先急著搖頭啊,剛才你們小兩口耳鬢廝磨的甜蜜模樣,我可全看在眼里了,怎麼,這會知道害臊了?」
韓冰兒硬著氣沒答話,她雖然覺得個中有古怪,但還是決定先靜觀其變。
「不開口?成!那你點頭或者搖頭唄。我脾氣一向拗,想知道的事就非要知道不可」一面說著,冰涼的手指一面慢慢爬上她的項間,輕輕收緊。韓冰兒一凜,冷汗瞬間布滿脊背,他又要做什麼?
「我再問一遍,你先仔細想清楚了再答,否則……」觸感更貼近了些,韓冰兒咬著牙,憤憤抿唇,這樣赤、果果的威脅,她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白寒清,是不是你喜歡的人?」
指甲刮過略顯濕潤的泥土,就算逆了他的意否認了,逞了一時之快,自己終究是得不償失,這著實太不劃算了。她伏著身子,卻還是沒出聲,只無力地點了點頭。
「呵,果然如此。」手臂忽然被他大幅扯過,韓冰兒受力不穩,踉蹌地摔在了地上,一時半會起不了身。可這還不算完,青衣人似乎對她的脆弱無助頗為受用,她越
狼狽,他反而越興奮,一把攥起她,將她的身體往後一扭。
韓冰兒喘著息,莫明望著前方的馬車,「里頭,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個?」她听到他這樣問。
上空的死斗仍在繼續,韓冰兒卻什麼聲響也听不進去了,她失魂落魄地跪在那里,引以為傲的青絲狂舞,亂到毫無章法可言。
她想,她知道他問這些看似無厘頭的問題的理由了。唇角浮起蒼白的一笑,韓冰兒總算開腔,細柔的嗓音著帶著一抹不可忽視的嘶啞︰「接下來你是不是想說,若他們倆只能活一個,我要選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