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不要怪我。」白寒清衣袂一蕩,快步來到了她身前,「我別無選擇,他還不能死。」
韓冰兒目光微寒,輕哼了一聲,抿著唇沒做聲。
嘆了一口氣,白寒清握住她的手,將幾乎陷進尹小大夫皮肉中的手指一根一根掰了下來。鮮紅而又整齊的指痕,如同被刻上去一般,無法消弭。
「尹大夫,你覺得如何?」白寒清將暫時無法動彈的韓冰兒壓進自己的懷中,輕輕順著她僵硬的脊背,抱歉地望著捂住自己脖子死命狂嗆的少年,真摯地壓低聲音問道。「冰兒她不是有意的,你別放在心上。」
那口氣理所當然得,就仿佛韓冰兒並不是一門心思地想要弄死他,而只是不小心劃破了他的衣袖一般。可他是誰?江湖人稱毒仙子是也!老虎不發威,還真當他是病貓了啊!
「我……咳咳!我要……咳!殺了她!」
「呵,你不是早就動手了麼?」韓冰兒不朝著白寒清發火,並不代表她能對那囂張的大夫睜一只閉一只眼。
她才不管他能否順利地說清一句話呢,當即冷冷地反唇還擊道,「你以為你的動作有多神不知鬼不覺?你以為我沒感覺到?你以為我沒看見你拼盡全力偷偷地用那根銀針扎了我又重新塞回了袖中?」
尹小大夫抬起頭,臉色還未恢復正常,眼角有依稀的水漬,被嗆的。他的眼楮越睜越大,不適感還是很強烈,只能吐出一個你字,後面的話是一片慘淡的空白。
「什麼?你是說他對你下了毒?」白寒清一驚,急忙解了她的穴道,抓住她的手腕替她切脈。
韓冰兒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我承認你的輕功確實可圈可點,但並不表示我看得起你那爛到家的三腳貓功夫。」她抽回被白寒清因為緊張而抓得生疼的手,揚眉冷笑出聲,「我要躲開你的偷襲,簡直易如反掌。但我轉念想到,你不是想取我性命麼,我何不大方一些,如了你的願呢?」
「冰兒,你……」白寒清怔怔地望著她,迎上她傲氣得簡直說得上是目中無人的笑靨,耀眼到恍惚,一時間失語。他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她的變化,卻具體說不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樣了。
「我呸!你扯,盡管扯,反正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憑你這個蛇蠍毒婦也竄改不了!」尹小大夫火爆地啐了一口,盡管粗俗不雅,但卻顯得特別張揚豪氣,配上他那一頭銀絲,簡直讓人移不開視線,「你既已中了我特制的毒,就該知自己離死不遠了,還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詞,簡直膽大包天!」
仰起小腦袋停了一陣,他神采四溢的眼珠子滴溜轉了兩圈,驀地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哦,我忘記了,反正你也只剩半柱香的時間了。本大夫就大人有大量,忍到你將遺言說完為止。」
紫貂不愧是富有靈性的小畜生,和它的主人可勁地一心同體。尹小大夫剛一趾高氣昂地顯出些睥睨眾生的姿態來,它便歡月兌地搖著那條蓬松柔軟的大尾巴,左跳一下又繞一個圈的,杵著小腦袋嘰嘰嘰地狂叫了一陣。
若是它能化作人形,想必定是個身著金貴紫衣的美少年,眉梢挑著,笑容揚著,恪盡職守地捧著一籃子花瓣,不斷地朝著他的主子身上撒去。
韓冰兒卻是無謂地別過頭,不屑地嗤笑了一聲,抱臂于胸前,眼高過頂,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
「把解藥交出來。」白寒清是恨不得將那狠毒的銀發男子抽筋剝皮,可他若是真的輕舉妄動了,說不定下一刻見到的就是韓冰兒和重隱兩具尸身了。為此,他不得不隱忍地伸出手,一副懇求之中又沒有絲毫低賤的模樣。
「晚咯!」尹小大夫撩了撩發,稚女敕白皙的鵝蛋臉顯得風情無限,眉眼中的洋洋得意簡直如海般浩瀚,能輕而易舉地淹死一車人。「那雖是藥性最輕的毒,但此刻想必已是滲入骨髓,回天乏術。你就別白費心機了,我姑且慈悲為懷地留你一條性命,你還是備上兩口薄棺,替他們二人收尸吧。」
他說得那樣理直氣壯,逐字逐句都帶著高人一等的笑意,就仿佛他的見死不救,他的刻意使毒,他的隨心所欲,有多麼至高無上、理所當然一般。
「寒清。」韓冰兒輕輕喚住站在身畔的隨時要爆發的白衣男子,飛速地湊到他耳根處低吟道,「不打緊的。」而後在白寒清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伸出蔥白的手指指著對面尹小大夫的鼻尖,「把他捆起來。」
她的聲線之中帶著慵懶的華麗,整個人宛如浴火重生的鳳凰一般,從骨子里慢慢地蛻變開來,妖嬈得恰似陰狠奪命卻極盡誘惑的罌粟。
尹小大夫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斜,頓時蒙住了,那一瞬他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然而現實是,白寒清卻正拿著不知從哪來的粗粗的麻繩,迎面利落地一甩,帶起一陣勁風。
繩子靈蛇般地纏上他的身子,一連繞了好多圈,還來不及喊叫,白寒清便面無表情而又直截了當地將繩子往回一拽,只听刷地一聲,他差點被那收緊的感覺勒得連心髒都吐出來了。
「你綁著我干什麼?!」生疼的痛感襲來,尹小大夫臉色慘白,猛力地蹭著卻仍是掙月兌不得,氣急敗壞地斥道,「你不要命了麼!那個女人是死定了
,你的腦子被門夾了還是被驢踢了,竟然還會為了她來冒犯我?!」
「嗦!」白寒清豎起手指往外一撇,一道有形的指風倏然射了過去,「給我老實些。」
尹小大夫艷色的薄唇張張合合,脖子根紅通通一片,青筋鼓脹,無奈啞穴被點,愣是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韓冰兒見到此情此景,嫣然一笑,得意地撫了撫掌。
施施然地上前一步,舉手投足之間的高傲一覽無遺,挑起他的下巴,她輕笑著低聲反問道︰「你真的覺得你那毒能取了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