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韓冰兒面上的神色,用揚眉吐氣來形容並不過分。然而也只有一瞬罷了,她是絕不會得意忘形到眾人皆知的地步的。
在心里長長地,狠狠地嘆息了一聲,她睜大那雙精光閃閃的眼眸,挑高的眉梢透出無與倫比的張狂︰這種隨性而為的感覺,這種酣暢淋灕的宣泄,這種勝券在握的真實,真的是久違了!
殺雞儆猴,對,她就是在殺雞儆猴!一個小小的護衛,區區的一條賤命,她想抹殺掉,根本容不得旁人多一句嘴!她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韓府的大小姐已經月兌胎換骨了,包括那些欲除掉她而後快的人。讓暴風雨來得更加的猛烈,何嘗不是一種別樣的化腐朽為神奇呢?
Ice和原來的韓冰兒是不同的,她可以隱忍,可以壓抑,也可以裝作懵懂無知,但是她並不是真正的怯懦無能,一事無成,一旦下定決心要逆轉,她依舊是那個性格強勢,高高在上,凌駕于眾生的基地的主人!
反正,那一次強烈的爆發,也已經在不經意之間將她的耐心全數耗盡了。有一必有二,韓冰兒既已不想再藏著掖著,便干脆利落地弄得人盡皆知好了。
「花滿園,你過來。」韓冰兒手指輕輕一勾,儼然黑白無常索命一般,眼中帶著絲絲邪魅,「怎麼,我有讓你們走了?」她話鋒一轉,冰冷的不帶感情的字眼穩穩砸向另外幾個準備龜縮遁走的「閑雜人等」。
壓低著腦袋的一干護衛們早就沒了那股盛氣凌人的氣勢,就差把頭顱按到地上去了,他們齊齊單膝跪了下去,雙手抱拳,抖著嗓子異口同聲道︰「小的不敢,大小姐有事盡管吩咐!茆」
韓冰兒只呵呵地笑了兩聲,愣是沒搭理他們拳拳的忠心。見花滿園雖然站在自己身旁,但還是一副手足無措,頗為不安的模樣,她可沒有那個好心去和顏悅色溫聲細語,威嚴問道︰「府里出了何事,怎會亂成這樣?」
「這……」花滿園也不知在顧慮些什麼,小心翼翼地瞥過韓冰兒並不可怖卻分外駭人的面容,回頭看了一眼花鏡夜的臉色,後者略微沉吟了一陣,又是一聲嘆息。
「恩?我無權知道?」韓冰兒直接扭過花滿園的領口,使勁往上一提,冷冷道,「你同鏡夜使什麼眼色?現在是我在問你話,不要仗著他寵你,就妄想在我面前無法無天!」
「大……大小姐……」花滿園急得直擺手,輕聲哀求道,「不是的,您誤會了……實在是出事的這個人,同您頗有些……淵源。」
「什麼意思?他們要抓的是隨風丫頭?!」韓冰兒甩袖一掃,突如其來的高聲大喝讓在場眾人都癱軟了下來,幸虧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花鏡夜,手臂攬過他的腰,將他堪堪扣在懷中,也不管會不會直接將那些承受能力低下的護衛們嚇死,怒道,「到底是不是?給句準話!」
「大小姐,息怒啊!息怒!蚊」
「是啊,小的們怎麼敢動您的貼身丫鬟啊,就是給咱們一百個膽子,也是不可能的呀!」
「嗯嗯,絕對沒有的事兒,隨風姐好好地在她屋里呆著呢,啥事都沒出!」
一時間,空氣像是炸開了鍋一般,嘈雜一片,韓冰兒眉頭擠在一起,唇線抿得死緊,一股違和感悄然漫入她的筋脈之中,她閉起眼楮大吼,「都給我住口!」
孫悟空指揮天神下雨也沒這個反響,冷冷掃過立馬噤若寒蟬的一干人等,韓冰兒重新睜開眼,莫明的憤怒幾欲掀頂,她指著花滿園的鼻尖,「還是你來說!」
「是……是葉子啊。二主子今早下的令,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將此人擒獲,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花滿園瑟縮著,看都不敢看正在氣頭上的韓冰兒一眼,只能扁著嘴巴,朝花鏡夜那邊頻頻投去哀求的目光,一心盼著主子能將他從水生火熱中解救出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韓冰兒作勢便要往前踱去,手揚得高高的,不知是又要將他揪起還是想直接扇下去。
「公子救命!」
隨著花滿園那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一般硬擠出的四個字,另一個清冷冰涼的聲線成功地奪去了理智劇烈起伏的韓冰兒的注意力——「冰兒,停下來……」
手被人拉住,她一怔,耳朵再一次被俘虜,「你冷靜一下,我將事情的經過慢慢說與你听。」
等韓冰兒反應過來之後,心境已經慢慢地平復下來了,她發現自己正安靜地握著花鏡夜的手,巨細無漏一字不差地听了下來。
花滿園呼出一口氣,仰起頭,面對著陽光,傻氣而充滿幸福感地揚了揚嘴角,伴隨著兩行劫後余生的清淚。公子,你簡直就是我們所有人的再世恩人,滿園能跟著您,簡直是三生有幸祖上積德呀!
一切追根究底,其實簡單易懂得很,據花鏡夜說,是韓霜兒一口咬定葉子便是當日行刺他的刺客,二爹一向對女兒疼愛有加,這種曾經加害過他的掌上明珠的渣滓,思及他竟然還能在韓府混跡了那麼久,天知道他在密謀些什麼,當機立斷下了格殺令。
「其實章護衛是擔心那名少年會藏身于雅築之中,危及到我的性命,才非要硬闖不可的。」
「那又如何,凡是對你刀劍相向的人,我絕不輕饒!」
月兌口而出的一句話,似曾相識,韓冰兒心里有些遲疑,猶豫著朝四周張了一眼,終于覺察到不對勁,重隱竟然不見了!怪不得,她剛才有那麼一會的心神不寧,左右不得安生了。
不對,現在比較危急的是葉子,他的傷本就未愈,若是被窮追,隨時會喪命的!等等……重隱究竟是何時走掉的,在之前那些人亂吼亂叫的時候?又歪了,當務之急還是先去救葉子要緊!等等,重隱是在生自己的氣,才不聲不響地自己跑開了麼?!
韓冰兒一個頭兩個大,使勁地轉了轉脖頸,腦袋中各種思緒交織,亂不可言。
韓霜兒為何要翻出舊賬來?若她認定了葉子是刺客,又為何等到這種時候才宣之于口?而且,刺客明明跟葉子搭不上半點關系,她就算是看一個下人不順眼,也絕不會狠心到要置他于死地的地步的。
這其中究竟隱藏著什麼?
最重要的是,重隱你究竟去哪里了啊?好歹知會一聲,她不想在救人的時候分神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