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子時將近,季雲卻忽然出現在火烈的寢房之外。
來人是左護法,四暗衛沒辦法阻攔,也根本攔不住。為首的那人一面讓路開門,一面糾結而又為難道︰「主上此時,恐怕正在……」
正在做什麼,那是不言而喻的。
主上的性子一向陰晴不定,暴戾狠絕,若是觸怒了他,他們四個就算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這種時候,自然希望左護法能夠說些什麼,讓他們安下心來。
季雲自然也清楚,不帶任何表情地瞥了他們一眼,抿著唇,平靜淡然地走了進去,卻是半句保證的話也沒說。
他們的死活,和他沒有半點關系,根本犯不著浪費唇舌。
火烈有多個宿處,這一個是最大的,足以和皇宮大內的宮殿媲美,放眼望去,像是無限延伸一般,根本看不到盡頭嘌。
八個角落皆放著一個香爐,燒的是族內上好的檀香,裊裊的煙氣游蛇般旋繞著上升,沁入空氣之中,緩緩地融為一體。此香凝神定氣的功效極佳,對火烈來說,是少不了的一劑定心丸。
從那張巨大的圓床之上傳來的聲音很是刺耳,女子尖叫著喊痛,哭聲不斷,听起來卻又是極享受的樣子,火烈在行那事之時不愛說話,甚至連情動的喘息也無,但一向粗暴,不懂得憐香惜玉,往往能將對方折磨得下不了床。
***帳暖,在燭光下投射出的倒影動得尤為激烈。看來,季雲確實挑了個最糟糕的時辰,前來稟告。只是,這件事,片刻耽誤不得,否則恐怕就連他,火烈也會照殺不誤,絕不留情!
剛要開口攪擾,帳子卻自動掀開,退到了兩旁。未著寸縷的火烈慵懶地撐起身子,晶亮的汗水順著精實的肌肉滑落,旖旎一片。他的膚色本就偏白,象牙玉一般剔透,但勻稱的身體不顯半點陰柔之態,陽剛有力,實在是所有女子肖想的夢中情人。
「呀,主上,您怎麼……」綠墨一睜開眼楮,便瞧見左護法便立在不遠處,連忙抱住光果的上身,頓時羞紅了臉,雙目又閉得緊緊的,咬著下唇,一心想要將整個人鑽進錦被里去。
怪不得……綠墨縮了縮脖子,壓抑住快要失控的魅音,被挑起***的身子每一處都是滾燙的,她也很是無奈 。
她心道主上明明還沒有盡興,剛剛還覆著她極盡歡愛呢,卻忽然停了下來,原來是左護法深夜覲見,也罷,頂多也就熬一小會吧,主上听罷下道命令,便會再繼續的吧。
火烈則是好整以暇地輕笑道︰「遮什麼,他就是看見了,也不會有任何反應的。」
綠墨心下好奇主上為何會這樣說,便偷模地張開一只眼楮,瞄了過去,就見季雲平靜地望著他們,表情一慣的麻木不仁,別說紅暈了,就連輕微的波動都沒有。
傳聞左護法從不沾染酒色財氣,不愛權勢,對上乘武功也是從未放在心上,整一個無欲無求、清心自在的世外高人的形象,冷靜自持得讓人害怕。
看來,傳言非虛,綠墨看著季雲臉上那道異常清晰的疤痕,心底生出了陣陣寒意。
「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需你親自稟告?」而且,還不能等到明日再說。
「她快要死了,你若是再不去瞧她的話。」
「什麼?!把話說清楚!」火烈張開手掌一吸,蓋在長木架上的衣物便到了他的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他翻身下床,眨眼之間便將衣衫松松地披在了身上。
「主上?」綠墨感到身旁空了一塊,冷意頓起,莫明心焦的火烈看得她驚詫不已,她斂著眉,試探性地換了一聲。
只是火烈听不見,就算他听見了,也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他大步跨走到季雲身邊,臉色又難看又嚇人,示意他別賣關子,繼續說下去。
季雲不愧是季雲,見他一副比熱鍋上的螞蟻還要急的模樣,卻還是能不慍不火,不緊不慢地說道︰「那些銀針,沾染上了‘雪醉’,不管那兩姐妹是無心還是有意,這一次,可不再是皮肉傷那樣簡單了。」
火烈將腰帶束緊,皺眉問道︰「我曾喂她服下過聖藥,她應該百毒不侵了才是,怎麼會……」
「嚴格說來,‘雪醉’並不是毒,只是一味異族特有的藥罷了,常人吃下它,不會產生任何異狀。但它偏生是體質至陰至寒之人的死敵,此物進入到她的血脈中後,擴散游走,便會從里開始結凍,頂多也就一天的時間,她就會變成冰人,且會在片刻之內碎裂成塊。到時候,就連你的如日中天功,也救不了她。」
火烈的雙手早已緊握著垂在了兩側,他微微揚起下頜,吸進一口空氣,輕輕闔上了眼楮。他一次又一次地平復著呼吸,胸膛劇烈地起伏,但除了更加亂更加急之外,毫無顯著的起效。
只要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她,再也無法將她抱在懷中,再也無法博她真心的一笑……不,他不要再想下去!這種時候,原本還能讓他絕念的自欺欺人根本派不上用場!
他終究,是舍不得她的……
「也就是說,只要我將那個什麼勞什子‘雪醉’給化了,她就沒事了?」
季雲點頭。這一步,他還是邁出去了。
火烈扯過發帶,三兩下便將礙事的長發束得高高的,然後,任何交代的話都沒說,便迅猛地沖了出去,快到,只是一陣風刮過,他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就連武藝高強的四暗衛,八只眼楮,卻沒能捕捉到他飄起的一片衣角。
「主上!」綠墨高聲喚道,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無辜地被棄在了床上,怎能不委屈,「主上,你去哪里啊?」
「主上……」小姑娘還在堅持不懈地叫喚。
「好煩。」季雲回過身,淡淡吐出兩個字,也不去管頃刻之間便哭得梨花帶雨的綠墨,施施然走了出去。
沒有人知道,韓冰兒痛得鮮血直流,冷得滿地打滾的時候,是他毫不吝惜地輸了兩個時辰的內力,才將急速逼人的寒氣勉強震住了。否則,就是老天開眼,她此刻也已經碎成五塊十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