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曾郁喬打電話給她是要氣死她嗎?
白目的臭男人,若看到他,她一定要狠狠的臭罵他一頓!
「我沒事。」打死也不要在情敵面前示弱。
「那妳等一下喔。」
等一下?
「剛橋旦跟郁喬要了保全公司電話,還叫我打給你,是怎麼了嗎?」電話換了葛重九接。
這是數日來,她第一次听到葛重九的聲音。
她的心緒一陣激動,正要大喊「表哥,我好怕!」來企求一個安慰,最好表哥能火速沖上山來陪著她,安撫她受創的心靈時,又听到「情敵」的聲音傳來。
「問她是不是家里發生了什麼事。」曾郁喬關懷的聲音自較遠處傳來,「剛秘書先生很急的樣子,我很擔心。」
林瑀彤一下子跌回了現實。
是葉橋旦要求,所以表哥才打電話給她的嗎?
明明葉橋旦是請表哥打電話給她,表哥卻要曾郁喬撥號通了才轉接,是故意的嗎?
他就是一定要這麼徹底清楚的告訴她,他就是要跟曾郁喬在一起,就是不給她任何機會?
一定要這麼狠心嗎?
「家里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竟然照曾郁喬的指示問?
「橋旦已經過去了,有什麼事他會幫忙的,你不用擔心。」葛重九安撫她道。
是啊,現在也只有葉笨蛋肯理會她、肯在危急的時候幫她一把了!
葉笨蛋早就看清現實了是嗎?
所以他退出了情敵同盟,反過來站在曾郁喬那邊,上山來也是因為曾郁喬的請托,根本根本沒人在乎她.
「沒事啦!」反正她是死是活又沒人管。「不用你管!」她火大的對葛重九發脾氣。
真不想管,干脆連電話也別打了,不是更省心?
外頭傳來保全公司巡邏車的警笛聲,她迅速來到窗邊,拉開窗簾朝外看,確定真的是保全公司派人來了。
「保全公司的車子來了,我出去看一下!」不等回應,她就切斷通話。
抹掉眼睫上的淚,泄價的將手機摔扔到床上,她走了出去。
保全公司的人員听到她敘述事情發生的經過,立刻在房子四周檢查起來,同時連鄰近的鄰居也一並關照,畢竟這一帶全都是屬于公司的業務範圍。
鄰居見有異狀,紛紛出來關心。
「有人在窗邊?」住在隔壁的隔壁,高齡八十的邊女乃女乃問。
「嗯。」林瑀彤充滿恐懼的點了下頭。
「會不會是你疑心生暗鬼?」問話的是鄰居中少見的年輕臉孔,也是跟她很不對盤的男人。
一直到現在,林瑀彤她們還不知道他叫啥名字,只知道他姓杜。
難怪「杜」量狹小,動不動就來找架吵。
林瑀彤不悅的瞪他一眼,「我又沒做虧心事,哪來的疑心生暗鬼,搞不好來我們家探頭探腦的就是你!」
「你當我吃飽撐著沒事干啊?」杜承平回瞪。
「你要不是吃飽沒事干,干嘛在這個時候來落井下石啊?」要跟郝京穎比,她吵架也不輸人的啦!
杜承平磨了磨牙,臉上寫著「瘋女人」三個字。
賤嘴男!林瑀彤亦在心上狠狠回應。
「你們家另外兩個人呢?」杜承平又問。
「你干嘛這麼注意我們家?」
「怕你們家出事,破壞這里的行情。」
這男人嘴巴真的很賤耶!
難怪郝京穎若提到他,都以「賤嘴男」做代稱。
「她們一個出國,一個去男朋友家啦!」林瑀彤沒好氣的回。
「只有你沒地方可去喔?」杜承平露出悲憐的神情。
明知道他只是故意要刺激她,不需要理會,但她還是覺得心口被他說的話狠狠刺了一劍。
「關你屁事!」林瑀彤作勢搞起拳頭。
「小姐,」保全人員走過來道,「我們剛檢查並沒有什麼異狀喔。」
「但我真的有看到人啊!」怎麼可能沒異狀?
「你剛該不會在看恐怖片,以為片子里頭的鬼跑出來了吧?」賤嘴男杜承平以輕蔑的眼色斜睞。
「你以為我分不清楚劇情跟現實嗎?」真想一拳把他揍飛。「我真的在窗戶上看到一個人的臉!」
「搞不好你是看到自己的臉投射在玻璃上,嚇到了吧。」
「你這話什麼意思?」是說她臉長得很恐怖嗎?
她好歹也是如花似玉大美女一個,怎麼可能自己嚇到自己啦!
「她八成是看錯了。」杜承平轉頭對保全人員道,「我就住她家隔壁,我什麼都沒看到。」
「小姐,如果你還發現什麼異狀,請再通知我們。」保全人員從口袋中拿出一張名片,「進屋的時候請務必設好保全,應該就不會有事了。」
「喔。」林瑀彤接過名片,心頭還是覺得不踏實。
她明明就看見了啊!
賤嘴男是跟她有仇嗎?為什麼執意說她是錯看啦?莫名其妙耶!
大伙見沒什麼事,就鳥獸散了,只有林瑀彤一臉不甘的走回家。
進了門,她先將設置在門側的保全按下設定,並把屋內所有的窗簾全部拉起來。
「我明明就有看到……」進了太過寬敞的屋子,懼意陡地像暴風雨中的海浪朝她凶猛打來。「我不要再住在這了,我不要再自己一個人住在這了……」
她要找個地方躲,可是她能躲去哪里?
這座大城市里,她唯一的依靠就是表哥,可是現在表哥是別人的了,而且表哥一定百分之一百不歡迎她過去住,因為他要袒護曾郁喬,他要跟曾郁喬窩在一起,壓根兒不想理她。
嗚……她能找誰?
她沒人可找啊.
被棄扔在床上的手機忽然鈴聲大作,差點將她嚇個半死,還以為是惡鬼要出現的前奏。
拿起手機定楮一看——
「葉笨蛋!」她對著手機大喊。
正在開車的葉橋旦連忙拔下他的藍芽耳機,換了一耳戴。
「我耳朵差點聾了!」要命,他的右耳還真的只听到嗡嗡聲。
「你為什麼要叫表哥打電話給我?你知不知道他竟然叫曾郁喬撥電話,還要她跟我打過招呼才跟我講話,還曾郁喬講一句他問一句。你們三個人是聯手起來欺負我嗎?」過分!
手機對面是一片靜默。
「喂?喂?你講話啊!」干嘛不講話,是默認了嗎?
連他也要故意欺負她,可惡!
「我要打電話給保全公司說明,我怕沒人陪著你你會怕,才叫重九給你打電話。」
她一愣。
「我沒想到他會叫郁喬打,這是我的疏忽,我跟你道歉。」
林瑀彤忽然覺得不自在起來了。
是她弄錯了?
他不是故意要欺負她,他其實是在為她著想?
「你……你以後不要多管閑事!」她倔強的說。
「我知道了。」
「我……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那麼多干嘛?反正你現在也是站在曾郁喬那邊,你們都很討厭我,我很清楚,你不要……你不要自以為是了!誰說我會怕了,剛才保全公司的人已經來過了,什麼事都沒有!我不會怕,你們也不用管我,我自己……我自己一個人也很好!我會很好很好的給你們看!討厭鬼,你不要再管我了!」
用力將手機扔回床,一股濃厚沉重的悲傷猛地竄上,澀了她的喉,酸了她的眼眶,她軟跪在床邊,趴在床上嚎陶大哭起來。
好?好什麼好?她根本就不好!
一點也不好!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她覺得她真的是神經病,莫名其妙的遷怒,就連唯一一個,唯一唯一一個會體貼她情緒的人也趕跑了。
他根本沒有錯,是她有被害妄想癥,她覺得全天下的人都負了她,全世界的人都對她不起,所以她憤怒,她自憐自艾,她將自己關在家里數天,就想著有誰會注意到她的消失,而過來看看她。
可是沒有人,一個都沒有。
好不容易有個人過來了,雖然他來也只是跟她吵架,雖然他來是因為老板的女友有交代,可在危急的時候,她卻也只有他可依靠了!
可看看她對他做了什麼?
她現在真的是徹徹底底的顧人怨了。
就連葉笨蛋也不會再理她了!
「對不起……」她掩著臉喃喃低語,「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的……對不起……」
她曉得道歉該對本人說,可是冒著汗的手心就是沒法將手機撿過來,打電話給他。
她都叫他不要管她了,他才不會接她的電話呢。
她才是個討厭鬼,沒有人喜歡的討厭鬼!
她轉坐在地上,背靠著床,兩手園抱著腿,下巴枕在弓起的膝蓋上,沮喪的想她還是離開這里好了,離開台北回南部去,不要再給任何人添麻煩了。
「單戀一個人好痛苦喔……」淚水自眼眶滾落,「沒有人喜歡好痛苦喔……」真的真的好痛苦喔……「葉笨蛋,難道你一點都不痛苦嗎?你為什麼可以很自然的面對他們呢?還能心甘情願的幫情敵做事?要是我一定做不到的,就算現在,就算多年以後,我也一定做不到的!你真的很笨,比我還要笨!你對他們這麼好,表哥還是不會喜歡你呀!他只把你當好兄弟、好朋友,難道你一點都不會難過嗎?我光想象就很難過了說……」她抽了下鼻子,胸口緊繃得像要爆炸。
「你該不會是在強顏歡笑吧?為了不讓表哥難做人,所以就假裝什麼事都沒有?這才叫做成熟的做法嗎?我不成熟,我很幼稚,我做不到你那樣,我只想要人家的關心跟注意,我就只怕人家不理睬我,我是個幼稚鬼……幼稚鬼……幼稚鬼啦……」她又忍不住痛哭失聲。「葉笨蛋,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理我啊……我只剩下你了……只剩下你了……」
她哭著哭著,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得困倦的她眼簾好似才剛閉上,外頭忽然傳來聲響。
她驚跳起來,迅速往房間的角落退。
那個是……是門被打開的聲音?
保全為什麼沒有響?
她剛有設保全吧?
她記得她有設保全的呀!
剛才躲在門外的果然是壞人,他一定是在找機會潛進屋子里,現下機會被他找到了,怎麼辦?她會不會被殺死?
搞不好還被先奸後殺?!
害怕得全身顫抖的她,慌亂的在房中尋找可拿來當武器的東西。
剪刀……她的筆筒內有剪刀!
她抽出黃色塑膠柄的剪刀,兩手顫巍巍握在胸前。
凜心等待了好一會,門板忽然傳來「叩叩」兩聲。
「你不要進來喔,我有武器,我會殺了你!」她顫聲威脅。
「林瑀彤,是我。」
「不要進來!」她尖叫。
「我是葉橋旦。」
「不準……」咦?葉橋旦?
「如果你不要我來,那我走了。」
「等一下!」她慌忙丟下手上的剪刀,沖過去拉開房門,「是你?」真的是他!「不要走!」她不假思索,用力將他抱緊,「不準走!不可以走!」
「放心,幼稚鬼,我會留下來陪你的。」
「真的嗎?」她喜形于色的抬起頭等等!「你怎麼可以叫我幼稚鬼!」誰給他喊「幼稚鬼」的權利了?
「你不是說你是幼稚鬼?」
「我哪有!」
「你剛在電話里說的。」他拔下還掛在耳朵上的藍芽耳機,塞到她耳里,「我是一個沒人理睬的幼稚鬼。」
他的聲音既在她的耳旁,也模模糊糊的在她掛著藍芽耳機的左耳里。
「這是……」她拔下耳機,驀地恍然大悟,迅速飛撲到床上,抓起自個見的手機,視窗果然顯示還在通話中。
不會吧……
難道說,她剛剛的自言自語都被他听見了?
「你……你為什麼不掛電話!」甚覺無地自容的她,滿臉通紅,不敢抬起,干脆埋在被于里,還把整顆頭都包起來了。
「我怎麼敢掛你電話。」
葉橋旦笑著坐來床上,看著恨不得能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的林瑀彤。
她幾乎將自己卷成春卷了。
「你怎麼會不敢,你什麼都嘛敢!」她氣急敗壞的吼。
老天爺啊,這是要教她怎麼做人啊?
教她怎麼面對他啊?
她的臉完全丟光了啦!
大手按上她的肩,「妳的道歉我收到了。」
「我才沒有跟你道歉!我哪里需要跟你道歉!你……你全都听錯了!」她不要活了,她不要活了啊!
「好好好,是我听錯了。起來吧,整理行李。」
「整理行李要干嘛?」她一臉莫名的抬起臉來,粉頰還是紅艷艷的。
「你一個人住這不安全,我安排間飯店給你住。」
她霍地坐正,癟著嘴道,「飯店還不是我一個人住。」
他啼笑皆非,「飯店至少有人管理,比較安全。」見她還是癟嘴,他失笑道,「總不能我陪你吧!」
「你可以睡沙發啊,像在墾丁一樣。」
「我有家可以睡,干嘛特地去睡飯店沙發!」
「那要不然我去睡你家,你的床給我睡,你去睡沙發。」
「有人鳩佔鵲巢這麼理直氣壯,都不害臊的?」
「什麼都不行,那你就別管我了!」
「林瑀彤……」怎麼又要起任性來?
「我就是怕嘛,我現在很怕一個人啊,剛外面真的有個人嘛,可是保全公司的人來說他們沒找到,鄰居還說我是疑心生暗鬼,胡思亂想。你現在嘴里說要幫我安排飯店住,但還不是要扔下我一個人!反正你們都這樣,我是個燙手山芋,趕快扔掉趕快省事,要這樣的話,干脆一開始就不要管,不要理我,不要讓我對你抱持任何期望……」
「好,對不起……」他攬過哭泣的小臉,壓在溫暖的胸懷里。
「都不要理我算了……」
「我陪妳,我陪妳好不好?」
「不是心甘情願的我不要!」
「我很心甘很情願。」他輕嘆口氣,兩臂摟住縴細的嬌軀,「我就待在這陪妳,哪也不去。」
「你說的喔。」汪汪淚眼抬起,直觀許諾的男人。
端凝淚濕的小臉,一股騷動爬上心頭。
「嗯,我說的。」他別開眼。
「為什麼我一看你,你就要把眼楮轉開?」她氣呼呼的兩手夾住他的臉頰,「你其實根本就不想留下來陪我,對不對?」
葉橋旦看著另一側的床角,沒有回應。
林瑀彤望著面無表情的臉,倏地明白了。
「別勉強了。」她抓起被子隨意抹掉臉上的淚,「我也不是笨到完全不會思考,不會察言觀色。其實我早就知道表哥不喜歡我,他只是撩著性子在敷衍我,我只是不想去面對這個現實,去打心底承認,表哥不喜歡我。」她咬著拇指指甲,眼神充滿焦慮,「所以我就認定,都是你在從中作慣,因為你喜歡表哥,才當我的絆腳石我只是在自欺欺人,越是得不到就越想抓牢,越是不被在意,就越像不得人疼的小孩故意做些壞事來引人注意,然後就越來越討人厭,這些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不要再說了!」他抓住拇指指甲早被咬得丑丑的右手。
被咬得不平整的指甲邊緣刺刺的,他是在墾丁的時候才發現她有咬指甲的習慣,才赫然發現她表現出來的與她內心真正的想法是截然兩回事。
「你走開,我不要你的同情!」她用力揮開握著她的友誼之手。
「我沒同情你。」
「你也不用敷衍我了。」
「我從沒敷衍過你。」
「但你剛才卻不肯看我。」
「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麼。」
「你在想什麼?」
他斂眉,狀似思考,林瑀彤看了更是急了。
「你到底想什麼?快點講啊!」拖拖拉拉的,是要她急出白發嗎?.
他在她的急躁聲中揚起眼簾,忽地偏頭趨近,她沒閃避,仍是氣呼呼的直瞪著他,他干脆心一橫,將唇印上了她的眼。
她駭了一跳,渾身僵了僵。
那唇溫溫柔柔的在她的眼角印了下,再移來另一眼,吮掉成珠的淚。
「不是沒人喜歡你的。」他低聲道,「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我會在這陪著妳。沒人拿槍逼我,是我自願的,你就別鑽牛角尖了。」大掌有些粗魯的抹掉頰上的淚,「去洗個臉。看你要繼續翻稿子還是休息,我都會在這陪你。」
「好……」她吶吶的,不假思索的應聲。
她像失了魂般,走進了浴室,腳步輕飄飄的,幾乎不著地。
他剛說什麼了?
她怎麼覺得,听得模模糊糊的,腦子好像一團亂了?
洗完了臉走出浴室,葉橋旦仍坐在原位上,那姿態,像她從進浴室洗臉到人出來,都沒動過似的。
望著他,她忽然想到,總是有個人願意等她、陪她,在她最心慌焦慮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在她緊張不安的時候握著她的手,在她氣躁憤怒的時候安靜聆听她的咆嚀……
于是,她的眼眶又熱了。
她覺得好寂寞好孤單,而這寂寞孤單,眼前的男人像有辦法幫她治愈似的,那樣堅定的朝她伸出手來。
握住它,就不再孤單寂寞了吧?
握住它,她的失戀就不值一提了吧?
她像被下了魔咒般,緊緊回握他的手,然後跨坐上他的大腿,在他的驚訝眼色中,粉唇貼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