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鑒閣,高聳破敗的樓宇,沉浸在夜色之中,猶如一頭巨獸匍匐在黑暗里,詭異而神秘。
周圍死寂一片,長長的石階上一個人影都無,樹木上,巨大的夜梟出咕咕的恐怖聲響,撲閃閃飛去。
風起,吹動松濤和天鑒閣上的荒草,嗚嗚作響,仿佛無數冤魂在哭訴,讓人頭皮麻。
偌大的天鑒寺後山,白天就人跡罕至,到了晚上,儼然成為了墳場一樣的存在。
這麼冷清的地方,除了鬼老和一些守護天鑒閣的門人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任何人。
天鑒閣下頂層閣樓。鬼老端坐著露台的一個蒲團之上,遠眺著月光之下延綿開去的群山,面色肅穆。
遠山跌宕,鋪展無際,天地蒼茫,面對這天地,讓人越覺得人的渺小,自然的雄奇。
與以往的裝束不同,鬼老月兌去了平日里傳的灰袍,換上了鮮艷的紅色僧裝,頭戴著黑色金邊的法帽,莊嚴無比,這裝束,讓站在旁邊的兩個年輕門人異常的驚奇,小心地使著眼色,相互猜測。
鬼老面前的油燈,火苗啪的一下爆出了個燈花,金色的火焰忽然變成了淡藍色。
「怎麼來得怎麼晚?」鬼老身形未動,呵呵一笑。
「師叔,您老人家就會站著說話不腰疼,歡兒有歡兒的事情,要緊的事情呢。」咯咯咯,一陣銀鈴一樣的笑聲自松濤之中傳過來,一道白色身影飛射而來。
這笑聲,嗲得要命,酥得要命,滑得要命,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听了骨頭都軟。
「哪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估計是習練你那雙修**吧,一心求成,不擇手段,這一點,和你師父沒什麼兩樣。」鬼老面無表情,微微一嘆。
「瞧您說的,師父她老人家沒有圓寂的時候,你怎麼不這麼說。咯咯咯。」白影來得極快,話音未落,身形已經輕輕地落到了露台之上。
漫卷的長裙,露出一雙修長的沒有一絲贅肉的美腿,這腿,玉石一樣潔白溫潤,就像天神精心雕琢而成,人間難見。雲鬢微斜,一只翡翠簪子斜插在烏絲之中,一雙春水蕩漾的妖媚眼兒,一張紅潤**的唇而,滿面桃花,一身的濃香。
這女子,宛若盛放的一朵罌粟,迷人,妖艷,讓人欲罷不能。
「參見妙歡師叔!」鬼老身後的兩個門人,見到這女子,卻嚇得面如土色,慌忙低下頭,不敢窺探玉容,感激請安。
「咯咯咯,乖,乖,師叔,你這兩個門人,生得卻是標志得很呀,送我做個侍童如何?」這女子走到兩人跟前,縴縴玉指在那門人頭頂上點了兩點,看著鬼老,又是咯咯一笑。
「師叔饒命!師叔饒命!」兩個門人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小雞啄米一樣磕頭不止。
「喲喲喲,跟著我,保你們想盡男人的樂趣,怎麼如此反應呀,難不成,我是吃人的妖怪?」那女子見兩個門人如此,掩口而笑,身體往前湊了湊,輕輕挪動,曼妙迷眼。
「師叔饒命!師叔饒命。」兩個門人嚇得緊閉雙眼,只是一個勁地求饒。
「好了,不要拿他們開玩笑了,你是長輩,該有長輩的風範。」鬼老沖兩個門人擺了擺手︰「你們先退下,等那孩子來了,領他見我。」
「是!」兩個門人听了鬼老這話,總算是找到了解月兌,趕緊退下。
「慢點,慢點,師叔吃不了你們。咯咯咯。」那女子看著門人跌跌撞撞的背影,輕笑不已。
「妙歡,坐吧。」鬼老指了指對面放好的一張椅子,似乎拿這女子也沒有辦法。
「師叔,你大概有十年沒有見我了吧。以前我來,你都閉門謝客,今日怎麼突然想起我來了。」妙歡斜著身子在那椅子上坐下,一雙**露在鬼老面前。
「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今日踫到了個有趣的門人,想提點一二而已。」鬼老呵呵一笑,大袖一揮,一副茶具落在面前。
茶是好茶,上好的天鑒白毫,水是好水,深山古泉,盞是好盞,黑色兔毫瓷盞,如此的一套茶具,充水煮茗,樓台之上蕩漾著一股奇香。
「喲,我倒是奇怪了,師叔在天鑒寺,從來沒有人能夠落入你老的法眼,便是我們師兄妹三人,平日里想您討教,您都不吭一聲把我們打了,誰有如此的運氣讓您老人家動手了?」妙歡愣了一下,咯咯咯笑了一聲,端起茶盞優雅吃茶。
天鑒寺雖然以煉器見長,但自古以來分為器門、魂門、合歡門三門,各有所重,都修習煉器之法,卻各有所長。器門一向被認為是天鑒正門,掌握的是天鑒寺最為正統的修法,魂門則以奇著稱,煉魂融器,手法詭異,至于合歡門,則以雙修煉器,門人俱是女子,三門之中,最受爭議,卻進展最快。這一代,掌門普巴掌管器門,師弟普智掌管魂門,師妹妙歡掌管合歡門,已經過了二十年。
二十年中,三人之間的關系,可謂勾心斗角,普智野心最大,一直覬覦掌門之位,妙歡也是從中游戲,所以天鑒寺三門,雖說是一派,彼此也是復雜得很。
尤其是這妙歡,年輕之時就風華絕代,美艷聞名,人是美,聲聞卻是手段狠辣,據說死在她那雙**之下的人不計其數,天鑒寺門人平日里就是听了她的名字都直喊晦氣。
呵呵呵。鬼老喝了一口茶,出一陣沉笑,自嘲地搖了搖頭。
「天鑒寺是你們當家,我一個老頭,風燭殘年,說不定哪一天腿一蹬就去見天鑒寺的列祖列宗了,你們的事情,我不會管。師父去世之時,囑托我看守天鑒寺,想一想,也有六十年了,力保天鑒寺萬年的修法不丟,是我的職責,至于其他,已經與我無關了。」鬼老看著夜色下的群山,言語中帶著一絲懷念,帶著一絲憂愁︰「如今的天鑒寺,已經不是原來的天鑒寺了,我只求為其盡一份綿薄之力,倒是你們,身為掌門、門主,切莫讓天鑒寺斷了傳承,不然那些列祖列宗若是知道萬年前輝煌的天鑒寺斷在了你們手里,不知道作何感想。」
這一席話,說得原本嬉笑浮蕩的妙歡,也是面色一凝。
「師叔,您一向清淨苦修,怎麼會突然對個門人感興趣?」妙歡把弄著手里的茶盞,問道。
鬼老放下杯子,冷冷一笑︰「說起來,連我都覺得奇怪,從我進入這天鑒閣開始,所見門人,一代一代,何止萬千,我也不知道今日為何對那小子動了情感,或許,只是緣分吧。」
「緣分?咯咯咯,瞧您老人家說的,我自幼就在你面前長大,也沒見您和我有什麼緣分。」妙歡顯然不信鬼老的話。
「這一次,我離開天鑒寺,到外面走了走。」鬼老看似隨口一說,妙歡卻是聚精會神,放耳朵傾听。
「我之所以六十年第一次離開天鑒閣,乃是收到了一封老朋友的傳信。」鬼老看著妙歡,意味深長︰「這段時間,天山方圓萬里,已經風起雲涌了,你們想必也听說了吧。」
「倒是听聞一二,據說是傳聞萬年前的那件至寶遺落在天山之中,各門各派,紛紛派出頂級高手前來打探,先是菩提宗、水閣雲天、天一劍派三大正宗聯合出手,接著是鬼谷、摩訶宮、冥教三大邪宗暗中搶奪,至于其他的中小門派猶如過江之鯉,天山之內,早已經腥風血雨了。」妙歡笑道︰「我上次還和師兄說呢,這說不定是我們天鑒寺東山再起的絕好良機,師兄倒是沒什麼性趣,我說過的第二天就閉關去了。」
「那說明你師兄比你們都有頭腦。」鬼老凝重道︰「有些事情,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仙修真各派,都知道這是一件至尊至寶,卻不知道其中的故事,不知道這其中牽扯到了多麼可怕的存在,寶貝是好,但是得了說不定就是催命符,不知道多少人為此家破人亡,不知道多少門派整派被屠戮殆盡,天鑒寺還是不淌這渾水為好。」
「師叔,這和你叫我來,有什麼關系麼?」妙歡不經意地問道。
「也沒什麼關系,我之所以對這個小子感興趣,乃是想起此次出去遇到的一位故人而已。無他,無他。」鬼老果斷地閉口,隨即又道︰「我要的東西,你帶來了麼?」
「您老人家的法旨,我哪里敢不尊。」妙歡咯咯一笑,又道︰「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幸運的小子,能夠讓您老人家看得上眼,並且不惜借合歡門的鎮門之寶。」
「渾沌鼎什麼時候成了你們合歡門的鎮門之寶了?」鬼老啞然失笑︰「要不是當初師父他老人家和你師叔妙緣大賭輸了,這渾沌鼎可是器門的。」
「那我就不管了,反正這東西是師祖傳下來的。」妙歡咯咯笑道。
「師叔祖,那小子來了。」兩人說笑之間,方才的一個門人上前稟告。
「我還以為這小子不敢來了呢。好。妙歡,人來了,咱們走吧。」
天鑒閣密室,位于天鑒閣地下三層,不大,俱由黑色的靈石鋪成,格外神秘,鬼老、妙歡端坐在蒲團之上,看著面前的那扇沉重的石門。
「讓他進來吧。」鬼老對門人揮了揮手。
「但願,這一次,不是我多事,小子,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呀。」鬼老微微昂著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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