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將要落下。
朔風乍起,吹皺了群山,吹散了流雲,吹空了天地。
大風之中,一個少年屹立于一棵高大的古松之下。
光著膀子,結實的肌肉在夕陽之下勾勒出起伏的勁美線條,落汗如雨,目光卻死死地盯著那古松。
人動!刀出!
「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七!九萬九千九百就是八!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
每一刀,都帶著全身的力氣,每一刀都帶著無比迅疾的度!
那古松便在這樣的一刀刀中,劇烈地顫抖著。
「十萬!」少年揮出最後一刀後,仿佛用勁了全身的力氣,轟然倒下。
那刀留在古樹之中,樹干上,刀痕早已經密密麻麻層層疊疊了。
「副棒頭,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山峰之外,遠遠地傳來呼喊聲。
「好!」少年站起來,拔下刀,披上了衣服,下山。
天鑒寺後山,每天的午後,煉器房的各個組的苦力們都要前來礦洞將礦工采集好的礦石運回煉器房。羅羽自從榮升為離字組的副棒頭之後,這個任務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胡老兒的意思,是這樣的一趟活,每天都可以出來兩三個時辰,足夠讓羅羽放放風了。
而羅羽,趁著這幾個時辰,打了一幫手下,找個僻靜的地方,苦練刀法。
大屠戮術,以詭異和攻擊見長的修法,最終的訣竅,只有一個字︰快!
只要你出刀比對手快,只要你能夠在對手砍了你之前斬了對方,你就是勝者。
對于羅羽來說,習練大屠戮術,最關鍵的,就是打好基礎。這基礎,說來也很簡單,那就是練習出刀的度和力道。
只要勤加練習,下苦功夫,總會有效果。
每日十萬刀,只能多,不能少,這是羅羽給自己定下的目標。
就在這一刀刀中,時光倏忽而過,轉眼,一個多月悄然流逝。
這一個多月中,晚上全心修習煉己之法,白日習練拔刀出刀,羅羽過得相當的充實。
而除了這些,離字組的很多事情閑暇時候羅羽也樂意參與。如今的離字組,已經完全不是當初的離字組了。雲天熱在胡老兒的指點之下,開始正經地習練一些技法,並且沉溺其中,完全把胡老兒看成了自己的授業恩師一般,離字組內,身為副棒頭的羅羽對待苦力們也是極為和藹照顧,所以一幫人之間關系極為融洽,唯一不爽的,可能就是閆二那些人了,這幫家伙進來是想弄死羅羽,但看著這形勢,也知道該暫時偃旗息鼓,所以一個個變成了烏龜。
「副棒頭,你這身子骨真是越來越健壯了,看看這肌肉。」回到苦力中,大伙頓時圍了過來。
「剛子,礦石都交割完了?」羅羽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大聲道。
「頭兒,都完了,一切順利。」領頭的一個漢子笑了笑。
「收工。」羅羽揮了揮手,一幫人押著礦石,浩浩蕩蕩從後山的大道回煉器房。
車隊過了一處山林,遠遠地听見了天鑒寺內傳來陣陣的喝彩聲,羅羽停下來,站在一塊石頭上往遠處觀看。
就見天鑒寺的一處空地上,圍滿了人,不斷有人上場決斗,熱鬧無比。
「剛子,這幾天都這麼熱鬧,怎麼回事?」羅羽問道。
「副棒頭,你不知道呀?再過幾個月就是三年一度的內門弟子考核大賽,現在天鑒寺三門的外門弟子天天摩拳擦掌大擂台呢,就指望著兩個月後躋身內門弟子,那可就威風了。」剛子笑了笑。
「內門弟子。」羅羽念叨了這個字眼,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關哥在不在里面。」
自從進入了煉器房之後,羅羽和陽關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不過通過小柱子,兩個人一直聯系。
羅羽在里面的情況,陽關知道後很是放心,而陽關的情況,羅羽卻知之甚少。
只是听小柱子說,因為和羅羽是兄弟,陽關在外面受到了一些人的欺負,吃了不少的苦,不過這家伙生來就是茅坑里面的石頭,前幾天托小柱子告訴羅羽,他快要突破煉體第六層了,只要順利,就能夠進入化氣期,進而有望通過內門弟子測試。
「副棒頭也動心了?」剛子走過來,看著羅羽盯著遠處如神,插話道。
「呵呵,人家是內門弟子的測試,咱們只不過是苦力,動什麼心。只是想起了一個兄弟。」羅羽笑了笑,跳下了青石,帶著隊伍繼續前行。
還沒走上二里地,就見前方的一座山峰濃煙滾滾,大火四起,煙柱一直沖到了辦公之中。
「哎呀,怎麼這時候失火了呢。」看著這大火,苦力們都連連搖頭。
這時候,正好是山里頭活物產崽的時候,這火一起,不知道多少生靈葬身其中。
「這火好像是人放的。」羅羽指了指那山頭︰「那山我去過,溪流眾多,不容易失火,除非有人不小心放了火,不然自己燒不起來。」
「副棒頭就會說笑,誰吃飽了撐的放火玩。」苦力門都一位羅羽開玩笑。
正在這說笑呢,就見自那山峰的火海之中,幾個身影箭一般射了過來。
那幾個人來勢極快,個個修為至少都在聚靈期,手中法器縈繞出道道靈光,一個牽頭跑,好幾個後面追。
「小師妹呀!你燒烤就燒烤,咋把山都放火燒了!師父知道了,我怎麼活!?」
「二師兄!要不是你告訴他師父的助炎粉在什麼地方的,她能拿著那玩意烤山豬?沒有了助炎粉,怎麼可能有這滿山的大火!?」
「五師弟,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要是不告訴他助炎粉在哪,她可就要吃我的天龍草了!」
「都別他娘的說了!先把我的龍涎丹給我搶回來吧,都已經被她撂到嘴里了!」
……
一陣怒罵追討之聲破空而來,嚇得離字組的苦力們紛紛躲在一邊。
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天鑒寺的大能,惹不起躲得起。
羅羽也被剛子拉倒一邊,不過這幾個聲音,听起來耳熟。
「小羽子!」前面的那道身影飛射出去有幾里地,有直直地彈了回來,落在羅羽面前。
「覓兒?」看著眼前的覓兒,羅羽哭笑不得。
這麼長時間沒見,這丫頭咋變成這樣了?
身上的衣服煙燻火燎的,頭被燒得一片有一片無,原本俊美的小臉上,一道黑一道白,鬼畫符一樣,嘴里頭含著個丹藥,手里頭拎著半個山豬腿。
這身打扮,就連後面的那幫苦力們都忍俊不禁。
「覓兒,你這是干嘛了?」羅羽指了指覓兒。
‘等會再說。「覓兒拉著羅羽躲了起來,等追上的那幾個人飛過去之後,才長長出了口氣。
「我這不是餓了麼,就想念你燒的林蛙了,你又不在,我只能自己來。所以……」覓兒指了指對面燒得通紅的一座山,一邊說一邊還不忘在那塊半生不熟的山豬腿上啃上一口。
她這副德性,羅羽已經見怪不怪了。
「小羽子,你不知道我多想你,每天都想,從這里,到這里!」覓兒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心窩,眼圈就紅了。
「小羽子,沒人和我玩!我餓!我是真餓呀!你在的時候多好,有人逗我開心,有人給我弄好吃的!你走了,我就餓!我餓死了!」覓兒說著說著,大嘴一咧,眼淚比下冰雹子還快,呼啦啦就落了下來,哭得那個叫傷心,即便如此,依然是哭一聲咬一口山豬腿︰「我餓呀!」
看著她這樣子,羅羽心里也不好受起來,輕輕摟過來︰「我在煉器房,又跑不出來。」
「可我餓呀!」覓兒推了羅羽一把,跳起來︰「你想辦法給我死回來!」
「說得輕巧,這不是你爹把我弄進去的嗎?」羅羽白了覓兒一眼︰「只有他話,我才能離開煉器房。」
覓兒盯著羅羽,兩只眼楮滴溜溜亂轉了一通,嘿嘿一笑︰「小羽子,我有一個辦法讓你離開煉器房,你有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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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