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幾個，靠近那邊的窗戶，進大樓里吧。」驚魂未定的秦關哆嗦著兩只慘白的手、蹬著牆壁開始慢慢旁邊挪，他知道，危險還遠沒有結束。
「咯咯嗒嗒、咯咯嗒嗒……」淒厲的風雨中，回答秦關的只是一片牙齒打架的聲音，那5名武警除了那士官還知道往旁邊挪外，其余4名已經僵在當場動都不會動……
在休息了幾十秒後，6人才雙腿發抖地挪到窗戶旁、砸爛玻璃進入大樓里，然後在樓道里集合回到樓頂。
「哇……！！」
當八一杠重新握在手里時，那4名武警禁不住摟著槍嚎啕大哭，似乎那條槍是他最後的精神支柱一般。
「別……別哭了……讓老兵……老兵笑話……」那名士官哆嗦著腿蹬著那幾名武警、含糊不清地訓斥道，然而那4名嚇傻了的武警根本不搭理他，仍舊舍了命的嚎啕大哭。
「算了，讓他們發泄發泄吧。」紛飛的小雨中，秦關掏出盒蘇煙抽出一根扔給那士官。
這怨不得那幾名武警，他們有沒有19歲都是問題；盡管秦關不比他們大多少，但是不尋常的經歷卻磨練了他相對成熟的心態，在他眼中，那四名武警還是涉世未深的孩子。
「剛……剛才樓塌前為啥不能跳？」那士官一邊問道一邊哆嗦著手點燃了煙，緊接著一口氣抽下去半根。
「你想想，那棟樓是25層，這棟樓是23層，而咱們的家伙事兒僅僅是鉤在這邊的避雷針引地線上，從高處往下跳電線很容易就松了，這一松萬一家伙事鉤不住咱們不完蛋了？」秦關一邊抽著煙一邊解釋著。
「哦……那為啥不跟著樓往下落？等樓下去了咱不用跳不也……」
「你沒看見後面的鐵塔麼？萬一讓鉤住了怎麼辦？」
「是……是這個理兒……老兵是哪個部隊出來的？」
「54山地旅。」秦關現編了個番號應付道。
「可……可我只知道有52、53山地旅……」
「那是明面上的，私底下的部隊你知道有多少？」
「這倒是……」
「哥幾個！走吧，保不齊下一棟樓就是腳下……」秦關彈飛煙蒂站起身來。
「隆隆隆隆隆——！」
突然之間，發動機的巨大轟鳴聲由天空傳來，秦關皺緊了眉頭扭頭望去，之間一片烏雲間突然出現3個黑點、而且越來越大，那竟然是三架直升機！緊跟著的還有大喇叭的嗷嗷聲！
「……各位群眾請注意！東山市已經失守！請各位群眾自行組織撤往北方的臨通市幸存者基地、或者南方的臨江市幸存者基地！請大家相信政府、相信部隊……各位群眾請注意……」
什麼？自行撤離？听得此話秦關禁不住眉頭一緊。
「呯呯呯呯——！」就在秦關看著飛機眉頭緊皺之時，身邊一名武警飛快地抬起八一杠對天鳴槍！
「我們在這兒！我們在這兒！……」緊接著5名武警瘋了一般對天鳴槍、拼命地揮舞著八一杠！
「請五位同志稍安勿躁，直升機馬上放下繩索，拿好你們的武器準備登機……」槍聲響過，一架直8運輸機月兌離編隊一邊嗷嗷著一邊向著樓頂飛來，與此同時，升降索也在緩緩下放！
「老兵我們有救了！老兵？老兵……」那士官一邊揮舞著手一邊喊著秦關，卻突然發現秦關不知何時閃到了樓梯間的門後。
「兄弟！後會有期了，我叫秦關！不枉同生共死一場！」樓梯間里的秦關黯然地笑了笑，沖那士官揮了揮消防鎬，然後頭也不回地隱入了樓梯間的黑暗之中。
「老兵！我叫葛強！兄弟會記你一輩子的！」那士官聲嘶力竭地大喊著，那黝黑的臉龐突然間被洶涌而來的淚水打濕，他不知道秦關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走，但他知道這麼厲害的人絕對有他的理由。
看著秦關的背影再也沒有出現，葛強這才戀戀不舍地攀住了升降索，而就在攀上升降索的一剎那，葛強突然想明白了什麼——
「唉，不走也好……不走也好啊……」葛強朝天長嘆一息，只救軍人，不救平民，被救的一定就是幸運嗎？……
「你不跟他們走是為了我嗎？」黑暗的樓梯間里，頭盔的發音裝置擴散著紫卿哽咽的聲音；而外面，則是發動機巨大的轟鳴聲和武警們興奮的狼嚎。
「嗯，我不想你被他們拿去研究。」秦關手中的煙頭忽明忽暗，狹窄的樓梯間里彌漫著濃濃的哀傷和決絕的肅穆。
秦關何嘗不想跟著直升機走？但是他知道，一上飛機他必須交出所有物件，包括這頂頭盔，那麼紫卿被發現或者被雪藏的概率就太大了，他必須做出選擇——和活命相比，他幾乎在一瞬間選擇了和紫卿在一起。
這究竟是為了什麼？是紫卿的單純？還是她那毫無保留的信任？或者說是同生共死後的感情？秦關沒有想，也不願意去想，他更不敢去想，他不想把這種想法算得那麼功利……
「你真好！你比洪秋月對我還好……洪秋月到死的時候還把我交給了朝廷……說我是神物，結果被他們當做妖物埋了起來……」紫卿哽咽著談及了那段讓她傷心的歷史。
「我不會那麼做的，你是我的，永遠是我的。」
秦關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他理解洪秋月的想法，在那個忠君報國思想濃厚的年代，洪秋月也難逃其束縛，而且對于她的做法紫卿卻毫無反駁之處——因為，洪秋月牢牢佔據著道義的制高點，也就是那個虛無縹緲的︰
——為國為民為蒼生！
但是秦關就是秦關，他不是洪秋月，也更沒有什麼忠君報國的資格，他只是個小人物，一個命賤如草的小人物，他只知道一個道理——管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嗯，我是你的……我一輩子跟著你……可惜……可惜我沒有身體……」
「咋地？我親愛的紫卿老師要以身相許？」
「嗯……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我沒說什麼呀？真的，我……」
「你個破嘴給我閉上！」
「哎可是你說的……」
「給我閉嘴！再不閉嘴我電你啦！」
「嘿嘿嘿！我不怕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