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心中越不待見,越偏偏要和那個人面上、說兩句、還要擠在一張桌子上吃個飯。這不,早餐的時候,玉準兒不可避免地跟那個叫大劉的男人坐在了一起!
于娜隨便介紹了下︰「他……叫大劉,你叫他劉哥也行!這個是我的小姐妹,叫玉準兒!」
兩個人都挺尷尬的,只道了聲「你好」便各自端著飯碗,自顧個地吃著碗里的面,氣氛十分不自在,大家都很拘謹。
這大劉的長相呢,白白淨淨的,五官很周正。玉準兒雖只是草草地瞄了一眼,但也瞄到了個大概︰長臉盤,眉長無稜、眼楮內雙、鼻梁很挺,嘴唇薄厚適中,可以稱得上是很清秀的那種,偏瘦,中等個子。他昨天的工作服還沒有換——白襯衫扎在黑西褲里,看起來應該是在公司里混了個小白領什麼的,但絕不是做銷售的,因為氣質不像,有點兒很沉悶的那種。要不是昨晚的事,估計玉準兒還會給他打很高的分,可現在,他在她的心里半點形象都沒有了!
那男人緊扒拉了幾口面條就放下了碗筷說︰「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于娜也沒挽留他,只是在他走出門口前,重申了句︰「記住我上次說的話,我說的是認真的!」
男人不置予否,便出了門。
于娜慢慢地把嘴里的面咽了下去,眼里有水汽生起,索性放下了碗筷。
玉準兒見她這般,關切地問︰「于娜,你也怎麼……」
「沒什麼!」于娜拂了一下眼角,然後屏忍著,不讓淚水再流下來。過了一會兒,她吸緊鼻子說︰「他……和我是青梅竹馬,從小一塊長大。我們家很窮的,他們家也強不到哪里去!念到高二的時候,我就不想讀了,因為下面還有兩個弟弟,我們家根本供不起,我就沒念了來了大連,能找的活兒要麼是上酒店當服務員,要麼就是進工廠當女工。我也不知道我的運氣怎麼那麼不好,總是遇見對我不懷好意的人,哪份工作都做不長,沒錢就被逼得進了酒吧坐台。其實坐台也賺不了什麼錢,也經常被下流的客人模索,但只要能保住清白混口飯吃,我也忍了。我把掙下的錢,除了一小部分留下當基本生活費,其余的都郵寄了回去,可我爸和我媽卻認為我自己賺錢不舍得給家里人用!因為在我們村、所有在外打工的女孩子里,我寄的最少,所以他們說死都不相信我就這麼多,總說家里這兒要錢,那兒要錢的!我都快逼瘋了!」
于娜難過地頓了一下,玉準兒沒有打岔,她又繼續講道︰「趕巧大劉也說他不想念了,認為早晚要輟學,還搭那錢干什麼?!我听了很惋惜的,他讀書那麼好,可又幫不上忙!有一天,我听見幾個姐妹在聊天,其中一個說她上次回家的時候把她的第一次給了她的男朋友,這回可以偷偷模模地出台了,說賺夠了錢她就不干這個了,對我觸動挺大的。我趁著大劉寒假叫他過來玩幾天。他來的那幾天我就讓和我合租的那個姐妹先去和別人擠兩天。本來大劉說他睡沙發,可我佯說冬天冷,不如穿著衣服一起睡!他也就沒再說什麼、上來了!我們離得那麼近,他禁不住模我的臉和我的頭發……正好我心里又有那個意思,就任由他那個了……」
「所以,你後來……」听了她這般的情路,玉準兒眸光里三分喟嘆,七分憐憫,感覺她比自己苦多了!
于娜澀澀地笑了笑︰「我用我賣身體的錢,供養了我們全家,也供他念完了大學!但這世界沒有不透風的牆!左鄰右舍听說我掙了這麼的錢,都風言風語的。我媽罵我、我爸罵我,我弟弟們可能也因為有我這個姐姐而感到不恥,只是他們還需要用我的錢!大劉呢,他知道我是做那個的,結果就一個,那就是他不敢娶我了!呵呵!」
玉準兒終于理清了他和她的關系︰「所以,你和他現在……」
于娜笑到最後竟流出了淚來︰「其實,多少次我都想跟他斷了!可是他一來,一說想我,我就又狠不下心來,就還和他藕斷絲連……」
玉準兒此時跟她同病相憐,很理解她心境,但卻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是好,就只能用泛淚的目光撫慰著她。
「不說了!你看看我,又把你惹得流眼淚了!」于娜忽地感覺自己有些失態和丟人,趕緊拂去腮邊殘淚,及時打住話題,笑催道︰「咱們趕緊吃面吧!都有點兒凝了!」
玉準兒一看,可不是嘛,也笑了!
遂兩個傷心的女人為了互相聊慰彼此的心情都強挑著碗里的面,一筷頭一筷頭地送進那苦澀不堪、已食不出其他味的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