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招募的賬房也都熟悉了流程,雖然存錢人多,但也井井有條。何胖子被黃大牛給拉了出來,在吳良的授意下,帶著十來個幫閑在人群中來回叫喊︰「今日只做前五百位的生意,來日方長,明日趕早!」
看著大家排隊存錢,吳良十分滿意,從側門走到後院,找了個躺椅躺了下來閉目養神,右手搖著紙扇,左手在扶手上有節奏的敲著。
沒過一會兒,蕭明衛低聲道︰「主人,有個姓錢的胖子求見!」
「來得不慢嘛!」吳良敲打的手一停,雙眼眯開一道縫道︰「讓他進來!」
來人正是九通錢莊的東家錢福,一身肥肉顫巍巍的小跑過來,見吳良緊閉雙眼躺著,也不敢出聲,小心翼翼的候著。偷偷看向面無表情的蕭明衛,被他臉上的蠍子嚇得趕緊低下頭。
過了一炷香時間,大冬天里的錢福也是滿頭大汗,腰酸腿痛,他身較弱貴,錦衣玉食,什麼時候遭過這種罪,兩腿瑟瑟發抖,正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吳良突然睜開雙眼,驚訝道︰「哎呀,錢老爺怎麼來了,怎麼還站著,也不坐……哦,老蕭,那邊個小凳子快拿給錢老爺坐下!」
蕭明衛從牆角拿過一個還不到膝蓋那麼高的四腳小凳,放在錢福面前。吳良為難一笑道︰「今日人多,凳子也沒多的了,對不住錢老爺了!」
錢福勉強笑道︰「無妨,無妨……」艱難的彎下腰,勉強坐在了小凳上,以他那腰都找不著的身材,此時要多別扭有多別扭。不過錢福也顧不了許多,再不坐下,估計就等坐地上了。心中嘆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說起來吳良被東廠拿往京城,也是有他的份,趙志成出力,他和陸順都出了銀子,這才有吳良的北京城兩日游!
不過吳良還只知道有趙志成的份,錢福和陸順有沒有關還只是懷疑。
「錢老爺今日前來可是有事?」
錢福忙道︰「這個……我今日是專程前來給吳公子道賀,我蘇州城能和皇家有關系,都是托了吳公子的福啊!」
「哦!那多謝錢老爺了!」吳良點頭,又躺下去閉起雙眼。
錢福一看吳良又要裝睡,趕緊道︰「其實我今日前來一是祝賀,二是想和吳公子談生意的!」
「哦!」吳良再度坐起身子,微笑道︰「這就對了嘛,我的時間是很寶貴的,說話的功夫都是幾百塊……金元寶上下的!」在前世,對那些暴發戶這般自吹是很鄙視的,不過此時此地自己玩玩還是蠻過癮的。
「那是,那是……吳公子是做大生意的人!」錢福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接著馬上又道︰「小人家里也是看錢莊的,眼看著就做不下去了,想請吳公子……啊,吳大人給指條活路!」
「別來小人大人的,我吳良也是草民一個,不過是給皇上辦差!」吳良暗道這個錢胖子還算是有點眼力,九通錢莊做了這麼多年,肯定也是有些本事的,發現勢不可為馬上低頭服輸,倒也算是能屈能伸了。
「眼下皇上關注民間的銀錢流通,是件大好事,也是萬民之福啊,錢老爺何來生意做不下去之說呢?」
「萬民之福?我看是你一人之福還差不多!」錢福這麼想,卻不敢這麼說,堆起滿臉肥肉賠笑道︰「聖明不過皇上,定是萬民之福……只是小的錢莊不知道怎麼經營下去了!」
「好!錢老爺快人快語,我吳良也不給你兜圈子了,今日我便給你指條明路!」這錢福如此上道,吳良也不好多耍他,坐起腰身道︰「我算起來錢掌櫃應該有兩條路走!」
錢福精神一振道︰「哪兩條路,吳公子請明言!」
「皇家銀行一開,錢莊定是要被淘汰的,這第一嘛,錢老爺可以改行做其他生意!」
錢福苦笑道︰「我家祖上五代都是開錢莊的,別的行當都要重新開始,改作其他,估計也是要被……對,要被淘汰的!」
做生不如做熟,這錢福倒是個明白人,吳良又道︰「這第二條路嘛,錢老爺有沒有想過和我一起開銀行!」
錢福眼楮一亮,今日我來就是為的這個嘛,趕緊伸著脖子問道︰「錢某正有此意,只是不知該如何……」
「很簡單!皇家銀行的招牌可以給你用!」吳良一句話說得錢福大喜,剛要起身,就听吳良繼續道︰「但是經營得守我的規矩,並且每家分店每年都要上交一定的銀兩!」
可憐錢福這麼胖的身子被吳良一打斷又坐了回去,再想起來卻不容易了,尷尬笑道︰「這個自然,只是不知這經營規矩和上交的銀兩是什麼個說法?」
「這個隨後再說!」吳良大手一揮道︰「放心吧,你只要老老實實做生意,保證不會讓你吃虧!」
「正是,正是!我錢某對吳公子是絕對信得過的!」錢福心病去了大半,笑著道︰「說起來咱們還差點成了一家人!」
吳良突然想起他說的定是那錢大小姐,心中一陣惡寒道︰「再提那事就滾蛋,老子被謝貴那孫子給害慘了!」
「是!是!」錢福滿頭大汗,連忙稱是。
「老蕭,去看看有沒有大點的椅子空出來,錢老爺心寬體胖,得坐大椅子才是!」人家這麼上道,看著他坐得難受的樣子,吳良也不好再嚇唬他了。
錢福差點沒眼圈都紅了,感激道︰「吳公子真大義也!」
蕭明衛暗自嘆服,主人不愧是明王轉世,寒磣別人還得感激他。
要想在全國各個州縣都開滿銀行,即使有皇家的名號,三年也是肯定不夠的。不過吳良根本就沒想自己開,各地的錢莊收購兼並就行了。自己腦子那領先數百年的金融知識,就算不用權勢,公平的商業競爭也能將各地的錢莊擠垮!蘇州的錢福看來就是第一人了。
待錢福換上大椅子,吳良突然問道︰「蘇州城還有一個四海錢莊,好像生意還不錯啊!」
錢福道︰「那陸順定是擔心吳公子為了當日之事,不肯放過他……」他發現吳良眼中不似作偽的疑惑表情,突然感到自己說多了,趕緊停下。
「什麼當日之事?」吳良緊緊的盯著錢福。
錢福剛坐的舒坦,心中又是一驚,對于吳良他現在是徹底的服了,只得小心翼翼說道︰「當初趙家說能告倒公子,那陸順出了銀子……我也出了點……」
「你們出了多少?」吳良的臉色緩和了不少,戲謔的看著錢福。
「呃……我們兩家,每家五千兩……」
「一萬兩銀子就想買我吳良的命……」吳良不屑道,不過想起若不是王老爺子,自己也是福禍難料,「你怎麼就來了,不怕我會不放過你!」
錢福一下跪倒在地,哭喪著道︰「小的我身家全部都在蘇州,沒有退路啊!」
吳良見他一把年紀還跪在地上,有些不忍,若他真是寧芷菡的父親,說不定自己還得求著他當岳父了,起身親自扶起他道︰「起來吧,以前的事就算了,以後……」
「以後我錢福定當以吳公子馬首是瞻,若違此誓……」
「好了!」吳良趕緊打斷他,在後世見多了,最不值錢的就是誓言,「你剛才說沒有退路,那陸順有何退路呢?」
錢福道︰「陸順是二十年前才到蘇州城開錢莊的,他背後是那幫山西人……」
吳良心中一道靈光閃過,月兌口而出道︰「晉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