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皇上，微臣……微臣都已經盡了全力，奈何臣等綆短汲深，皇後娘娘的貴體怕是……」
一位太醫捏著把汗向皇上稟報著皇後的近況，身後的眾人無不屏氣凝神，只怕一口氣兒瀉出去就招來大怒龍顏。底下個別膽兒大的微微抬了眼皮探了下皇上，只是一眼就趕緊收回了目光，心髒差點飛了出去！皇上……皇上竟然也在森森地望著他們！
空氣的流動漸緩，慢慢地凝固在眾人的鼻前，讓人喘不得氣。
「還有多久。」
殷昱終于出了聲，可下面的人卻是低著頭你看我、我看你，難言之色尤甚。可是殷昱卻沒打算放過他們，鷹隼一般犀利的目光冷冷地掃視眾人，好似在其中挑選著自己的獵物。
「皇上，」劉太醫往前站出一步，他都是半截兒身子埋在黃土中的人了，這禍頭還是讓他來擔吧。
「皇後娘娘素來身體不好，此次受失心蠱的影響嚴重，可謂是雪上加霜，這衰弱的勢頭雖然迅猛，可……可也只能讓人束手無策。」
「朕問的是還有多久。」
殷昱走到桌前緩緩來到劉太醫身邊，隨著角度的變換，目光一瞬不離地從老人的側臉到正臉掃了個遍。
森森冷氣浮上劉太醫的臉龐，攜著把鋼刀擦著他的皮膚，老人左腿不禁一個哆嗦。
「自娘娘身體虛月兌以來已過了十天左右，微臣不知……不知娘娘還能不能撐到下一個十天。」
劉太醫顫顫巍巍地說著，殷昱冷到極致卻是寒涼一笑︰「我太醫院收遍天下名醫，太醫的話，朕當然是相信的。」
一語一出，身後膽子小的差點軟了膝蓋！誰听不出來皇上話里的詭竅兒，罵他們名不副實、中看不中用啊！
就在眾人心頭瑟縮的時刻，殷昱卻出人意料地斂了懾人的寒氣，重新走回桌邊兒拿起了折子。
「朕還有公文要批改，你們都回去吧。」
相互間四目相望，隨著第一個人的撤離，剩下的七八人等也瞬間消失得飛快。
撐不過十天麼……
殷昱閉上眼仰起頭，已然靜謐的屋子卻無法讓他平靜。不久前，她明明還美麗得像只瑤山的蝴蝶，裙裾上的波浪尤現眼前。
起初他以為所有的一切是她動的手腳，溫啟正入獄，溫家防備不及，在後宮興風作浪拖延時間也是他們的慣用手法，就連她中了失心蠱，他也以為是她的障眼法……
「如果臣妾隕歿在最後的香氣里，皇上的夢里還會有冉冉的影子嗎？」
女人的柔音盤旋而出，男人忽然心頭一陣煩躁，長臂在桌上猛然一揮，四方硯台、疊疊奏章，全都嘩的一聲散在地上，滿地凋零。
眼里升騰的海嘯磅礡而出，一瞬間殷昱幾乎要淹沒在自己的魔障里。外面的寒風猛然推開窗戶，呼嘯的冷氣吹打著男人的左臉。
呵，他在煩躁什麼，明明不是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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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冉冉不知道是第幾次昏睡過去了，再度醒來時眼前還那個熟悉的少女。
「娘娘，奴婢是碧茵，您還記得嗎？」少女吸溜著清涕，揉揉紅腫的雙眼。
女人笑了笑，很是蒼白，「睡前剛看的記錄，吶你看，還在本宮床頭放著呢，哪有忘得那麼快的。」
碧茵癟著嘴點點頭，明明想好好笑一個，卻止不住外流的眼淚。
「怎麼這幾日都不見皇上來鳳寧宮？」溫冉冉坐了起來，靠在床頭上。
「不……皇上天天都來，只是趕得時候不好，娘娘都在小憩。」
少女揪著手指，不掩悲慟。這幾日，主子清醒的時候是一天比一天少了，幾乎除了用膳吃藥外，主子就沒離過床，連皇上的到來都……
溫冉冉靠在床頭若有所思，片刻之後女人及上鞋，執意讓碧茵伺候她起來走走。
「今天本宮就不躺著了，碧茵，你就陪本宮到院子里看看梅花吧，花開的這麼好，沒人看可惜了。」
「……是，娘娘。」碧茵應道，她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日後還有幾個心願能夠實現。
在少女的攙扶下，溫冉冉披上了雪白的狐裘漫步在院子里，院落里的梅花有兩種，白梅純淨素然，節高傲骨，白白地連成一片雖是美的純粹，卻掩不住肅殺的氣息。所以她還是喜歡紅梅的，艷麗如血，燃燒在天地，看著那片火紅仿佛覺得生命也有了溫度。
「今年的梅花開的真好啊，碧茵你喜歡麼？」
溫冉冉眼里映著一簇火焰，聲音飄向了少女那里。然而片刻過去，少女卻一直沒有回音。
嗯？小綿羊讓大灰狼叼走了？
女人想回身兒找找少女，頭還沒側過來就頂上了身後的一堵胸膛。順勢向看去，溫冉冉的眉目里有了七分艷色。
「今天真好，不光賞到了花，連皇上的面兒也見上了。」
殷昱俯頭看著胸前女子的素顏，泠水淡淡，別是一番出塵之美，可他並不願放她飛升。
「皇後平日這麼貪睡，朕都不舍得吵醒你了。」
殷昱環著女子的腰際，下顎別在溫冉冉頸間，剛剛好。
「可朕也很喜歡看皇後的睡顏。」男人在女人耳邊說道。
溫冉冉輕輕地笑了笑，可眼皮兒又開始沉重了，打了打精神，女人重新展開眉目。
「皇上肯陪臣妾看花，臣妾就很感激皇上了，所以……皇上不必說那些不願說的話……」
殷昱呼吸一頓，立即明白了女人的意思。
她在嫌他做戲是麼？
「皇上，」溫冉冉接著說著，「臣妾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有些話不說恐怕就要埋到土里了。」
「冉冉……」
「皇上，」女人打斷他，趁著意識還清晰，溫冉冉接著順了下去，「幽楚使臣來訪的時候，皇上昏迷了，那段日子臣妾的確在鳳寧宮里翻著大大小小的醫書……不過，臣妾也去了一趟靖賢王的宅子，不為其他，只是為了拿皇上的解蠱之方……」
男人的氣息在耳畔沉默，溫冉冉笑了笑，也不顧殷昱是否相信，張了張嘴又繼續說道︰「臣妾那日出宮，的確是被靖賢王拐了去，還有那次跳舞……皇上應該看見了，那也是拿解藥時候的約定，現在想想看，真的是臣妾唐突了。」
溫冉冉越說眼簾越沉重，綻放不久的曇花眼見就要合了上去，女人不願意，死死地掰著回籠的花瓣想要多說幾句。
「還有合歡散……臣妾也不想的，可是兩年前入宮那天……臣妾就已是寒毒之身，受制于溫家，臣妾也是迫不得已……可臣妾絕沒想害林嫻妃性命……」
女人身子一軟，明亮的天地瞬間黑成了一片，她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手掌含住入懷的香軟，女人自脖頸溢出的芬芳迷亂了男人眼中的萬象。
信還是不信？
這個答案，心卻比思維快了一步。
那如浪的裙裾終究如潮水沾濕了他的衣襟。
「朕不會讓你死的，冉冉。」
昏迷之前，女人依稀听到了男人的話語，可她卻沒有能力分清是現實還是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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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趕上進度了，鴨梨也大啦~哈哈，明天上午上新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