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位置是朕特意為皇後挑的,賞花最好了。」
殷昱目光晶亮地自下方仰視著溫冉冉,後背斜倚在方桌上,斜首微笑,猶似酣醉。
「臣妾謝皇上恩典。」
溫冉冉沒在強求,提著裙擺走到墊子前大方地坐了下來,肩膀正好觸上男人的上臂,饒是一雙碧玉,一雙人。女人收了小腿,坐到端莊,可心里就忍不住嘟囔了︰帝王家就是帝王家,後宮里待久了,泡妞的手段是一套一套的,唉,算了。
殷昱將目光投向遠處的梅樹,有很多情致在風景中沉澱、飄香。
「今年的冬天,梅花好像變得格外美麗,讓朕總是忍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
溫冉冉咽下喉間的那份戲謔,柔聲道︰「歲歲年年花相似,只是時時人不同。」
殷昱眉頭抖了抖,綻開一抹苦笑︰「誒?皇後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朕去猜猜麼?」
都知道她話中有話了還裝蒜個什麼勁兒啊!溫冉冉呼了口氣,自唇間溢出的白霧裊裊飛升。
「臣妾只是應景而已,不過臣妾此番前來的確有些話想和皇上聊聊。」
「哦?好啊,不過,這會兒時光這麼好,我們先賞花吧。」
相靠的兩個肩膀,殷昱左手扣上了溫冉冉的右手,就像層層覆蓋的枝葉,都是那麼自然。
溫冉冉沒有理會,殷昱說的不錯,現在真的是個好時節,用在吐槽上也不大好。
正及女人的視野里漸漸燃起一團紅梅之火,殷昱的話倒順著一陣涼風沁沁傳來。
「朕總覺得這里的梅花沒有鳳寧宮里開的好看。」
溫冉冉的余光探上了男子的臉龐,不過僅僅是一瞬。也許女人心中是不屑的。然而她一定不知道殷昱此時真的沒有開玩笑。
那天,他的懷里尚擁著這個倔強的女子;那天,她對他說了很多平日里听不到的話;那天,她最終氣息耗盡軟在他的懷里;那天,他信念如鐵要和她攜手一世結;還有……
那天,梅花開的真是艷麗啊……。
白的讓人心碎,紅的如此決絕。此後每每想起,總是心頭隱隱地痛,可痛卻充實著,這種感覺,恐怕只言片語是無法訴說的。
「臣妾覺得是皇上廖贊了,鳳寧宮的梅花看多了都是一個樣子。」
溫冉冉氣定神閑地坐著,其實她無法真正靜下心來賞花的,只要看到花,她就想起了「奄奄一息」的林妙音,還有她和殷昱的交易。只是……。她有些不解,都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了,殷昱為什麼還不催著自己去救林妙音,而在這里拉著她賞花?難道他不急麼?
「冬天寒風瑟瑟,雖是梅花開的嬌艷,可還是有很多花凋零了,只剩下枯枝一個。皇上不惋惜麼?」
殷昱與溫冉冉對視了片刻,錯開了目光撒向了女人看不到的遠方,在這個方向上,男人眼里的閑致漸漸消散,攏上了憂愁的陰雲,罩上了不解的迷霧。
他不是听不出女人話意指妙音,然而,現在的他當真連他自己都看不透了,冉冉和妙音,兩種截然不同的感情,前者讓他刻骨銘心,後者卻是細水嬋娟。原以為,此生的最愛只一人,屬妙音,妙音總是清澈干淨,像手中的一捧清泉,在她面前總是可以卸下任何防備。可是,到底從什麼時候起他的感情開始變得不純粹了?冉冉,又是在何時像一份情毒扎根在他心房,等他發覺了卻為時已晚,只能步步淪陷。在妙音面前,他開始了愧疚。
一個人的心終究是無法承受兩個人,妙音和冉冉……抉擇……
所謂愛情,道是何物?
「惋惜,惋惜的事還有很多。」
殷昱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目光轉回,游移到女人的臉上。
「皇後今天來是想詢問朕有關免死金牌的事吧。」
殷昱看著溫冉冉清澈的眼楮,接著道︰「其實也好,這件事我們的確該好好地談一談。」
溫冉冉眼瞳在眉下游離了幾下,挑問道︰「皇上的意思是?」
「呵呵,皇後在來的路上應該在心里多少有了猜測了,不過……皇後能肯定你的預料就真的是朕的意思嗎?」
溫冉冉神色一滯,良久,娓娓一句︰「還請皇上明示。」
殷昱勾起一陣薄色的微笑,輕的連風都能吹起。
「也罷,那朕所言,皇後可要听清楚。」
「皇上請講。」
「朕不希望你做出任何犧牲,這一點,朕從未改變過。」
話語一出,殷昱看著女人從吃驚都不解的神色,臉上的笑容不禁加深了一分。
「朕之所以事後在朝堂上賜予溫家免死金牌,目的很明確,只是想遂了皇後的心願,然而卻並不想以交易的方式。」
女人的雙眼陡然睜大,晶淬的眸子里柔光閃閃,溫冉冉唇瓣動了動,然,不知說什麼。
「呵,」殷昱一笑,「皇後,還要朕說的再清楚一點麼?」
伸手握住女人的手臂,男人的兩目對上女人的兩目,定定灼灼。
「免死金牌的事情和皇後無關,替大周產下龍子才和皇後有關。」
啥?!她真的是空手套白狼?還……還產下龍子?!
看著殷昱那眉目帶笑的表情,溫冉冉想去懷疑卻不知該去懷疑什麼。
良久,女人才將那份驚異抹去,冷靜之潮重新漫上腦海,有些事情還是無法忽視。
「……嫻妃妹妹那里,可是等不了多久了。」
「朕知道,朕已經命人去搜尋天下陰盛體質的女子,朕想,總會有的吧。」
唉,哪里有啊!
看著男人的愁絲如繭,一層一層地縛上那深邃的眉目。溫冉冉有點想伸手撫上那里,替他撥開。
什麼陰盛之體,大寒體質,不過是林妙音之流欲害她的借口,可是……殷昱不知道啊!
要跟他說麼?
不……
說了,那將是一場艱難的斗爭,光是證據的搜尋就有得費心了。不如另想他法,盡早地結束失心蠱的風波。
不就是喝藥嗎?
女人的目光凌厲了起來。
不能生育?呵呵,笑話。用這種小把戲來威脅她未免太無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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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兩章不知哪一章有個雷,心髒脆弱的姑娘先做做心髒廣播體操,長老先預告一下其實也不算很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