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京至雲化的路途雖不算遙遠,但大批人馬浩湯過去最少也要三天兩夜。大多數情況下,溫冉冉都在車里昏昏欲睡,眼楮老盯著同一個地方看也會犯迷糊。其實這樣也好,一覺醒來,就會發現到了下一個驛站,時間耗得飛快。不過偶爾也有尷尬的時候,比如她一睜眼兒,她人竟然躺在男人的懷里。
適逢路上的最後一個驛站,一身風塵的眾人無不下馬歇腳兒,有的人跟當值的部將討水喝,更有閑情的干脆雙手墊頭,兩腳一搭,倒在路旁的石頭上睡過去了。殷昱和幾位大臣只是在驛館里稍作歇息,溫冉冉則下輦活動了下僵硬的腰肢。
趕路真是不是人受的罪啊,她是多麼懷念有飛機的年代,沒有飛機有個大巴坐坐也成啊。
這時候,碧茵端著一個匣子走了過來,「娘娘,奴婢來給您換一個盤發吧。」
碧茵這兩天來心里總是不舒服,皇後娘娘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她一定要給娘娘打扮得英氣十足。
溫冉冉轉過身,對著少女笑了笑︰「不用了,這次啟程後,再過一個下午就到雲化了,那時候天兒就黑了,等著明天早晨弄可以。」
「哦。」碧茵點頭,有點小失望。
「誒,對了,到了雲化後,你幫本宮跑個腿兒,跟負責此次內務的大人要兩件御女騎裝,別忘啦,不然本宮明天就要穿著襦裙上馬了。」
「是,娘娘放心,碧茵絕對忘不了。」
說話的功夫,人群的那頭已經開始準備上路了。溫冉冉伸了最後一個懶腰,領著碧茵就回去了。
唉,又得跟殷昱擠在一起了,最後這一趟打死她也不打瞌睡了。
重新回到了步輦上,殷昱早就閑散地靠在里面了,看見溫冉冉上來,男人展露微笑︰「皇後一路辛苦了,要是累了,就在朕的懷里歇會兒吧。」
溫冉冉不動聲色地在他身邊坐下,撩開窗上的簾子向外瞅了瞅,「臣妾一路沒少麻煩皇上,已經心感慚愧了。」
殷昱閉上眼,背過身兒,面向輦車的一面牆斜躺著,在女人看不見的死角里,男人嘴角泛起一波不易察覺的漣漪。其實香軟入懷,女人尷尬,吃虧的怎麼也不是他啊。
溫冉冉盯著男人的背影,心里本該是一百句討厭的,可是就連她也不理解,此時心頭上的這股暖流是從何而來。
原來,靠在一個人的懷里是這般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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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黑之際,大隊人馬終于在雲化的木蘭圍場落了腳,殷昱首先躍下了車,落地之後雙腳一轉,便伸手去扶車里的溫冉冉。
女人的目光先後掃向殷昱及其身後,看見眾人射來越來越多的目光,便了然三分,伸出一只手遞給殷昱,溫冉冉幾乎是靠在男人懷里下了車,這場帝後恩愛的戲碼,她可是給足了殷昱面子,等等……她也不吃虧啊,好歹抱著她的人還是上等男色。
溫冉冉站定不久,就在忙碌的人群中感知一道熟悉的目光,四處掃去,女人目光凝在一點,繼而示意微笑。遠處,祁連笙駕在一批紅棗馬上,靜靜地回望。
他怎麼也來了?不過溫冉冉心里是高興的,他也算她半個朋友,雖然是半個朋友,可對于朋友寥寥的她而言,也是彌足珍貴的,若果沒有祁連笙,那誰還是她的朋友?碧茵?薛齡?還是……雲想容?
祁連笙在馬上看著女人由笑轉淡的神情,腦海里還回現著方才帝王扶後的畫面。遠處林深靜寂,男人目色如水,此時竟又想起了初見時女人的話語︰
「本宮曾有一段非常快樂的過去,是本宮怎麼努力也無法重現的。」
「在眼前,正有一段漫長的煉獄等著本宮走過,本宮的未來也很飄渺。」
祁連笙臉上如夜班靜謐,眸子晶亮的,卻孤單的像清晨的啟明星。人群漸漸稀散開,男人的手才握住韁繩,口中「駕」了一聲,一人一馬才消逝在闌珊處。
累了整整三天,溫冉冉在浴盆中好生泡了泡,溫熱的水流也的確賽過任何靈丹神藥,只是將肌膚浸在里頭,就足以散開全身的疲勞。
團團暖氣蒸的女人臉頰通紅,額際的發絲如藤蔓般伏貼在臉上,懶散之余也散發著無限妖嬈。
足足泡個身心滿足,溫冉冉才從浴盆中起身,一手扯過一條長巾遮著胴//體,一手扶著腦後盤踞的亂發,整個人看上去好像回到了現代。
今晚如果不出意外,殷昱多半在林妙音的房間里過夜,可真是省了她的心了。溫冉冉一頭栽進床上,腦子里還想著碧茵忘沒忘記替她要衣服,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女人抓起身邊的一條被子蒙上,就睡過去了。
火燭燒化了一半,木蘭圍場里也落了寂靜,一路的疲憊讓每一個人都早早地會周公去了。
然而走廊上卻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于已經是夜深人靜,那人腳下也帶起空曠的回音,一時間宛如深谷作響,四下里盡是莫名的詭異。
一葉門被推開,發出細微的聲響,可屋子是主人仍是深深地熟睡著,絲毫未察覺。
男人一步一步向屋里蔓延,繞過桌緣拐角,目光擦過屋里零零碎碎的飾品,最終定格在床上熟睡的身影上。
呵呵,有意思,這個女人怎麼赤條條的就睡了。
溫冉冉的意識被埋在最深淵,只覺得有一條魚貼著自己游來游去,朦朧之際,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女人試圖伸手抓住那條滑溜溜的賊魚,可那魚游得太快,她總是與它擦身而過。末了,那魚竟然無比大膽的襲上她的胸口。
「誒……」
溫冉冉不禁嗔出了聲,也試圖睜開雙眼看清身上的東西。
「噓,安靜。」
雖然這道聲音熾熱溫柔,可溫冉冉還是一下子從混沌中彈了出來!鬧鬼了,她怎麼听到男人的聲音了!
誒……等等,她可是大周皇後!敢這麼輕薄自己的人不會有別人,只有殷昱了!
女人急于求證地抬眼掃望,身側的男人也心有靈犀般的看著溫冉冉。
四目相對,這一眼,足足讓女人驚得心髒停滯!
他不是殷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