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我所願,自然讓我歡欣不少。過了兩日,我便急不可耐地去了百匯樓捎信,未曾想莫憂比之我更是急不可耐,連隊伍都安排在了百匯樓。等等,為什麼會有隊伍?不是揣上銀票看鋪子麼?
我在那紅彤彤的儀仗隊伍里轉了幾圈,終是百思不得其解。難道莫憂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要去下聘?不是約好了定窯子的麼?不會出爾反爾把那給我投資的錢款下聘去吧?我心中越想越惶惑,不禁轉來轉去心中堵得慌。只見那備著送聘禮的人個個肅了面容冷著張臉,不置一詞。那百匯樓的小二又笑得憨厚,偏偏憨厚中還帶著,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直至莫憂到來,我才感到找到了同類,快步上前。只是看見莫憂那一臉傻笑的時候我就生生頓住了,難以想象莫憂平時一張淡漠得恍如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般的面容怎麼能多出這麼一個毀滅性的表情來。
「緋兒,我們這便走吧。」莫憂笑道,僅僅淡淡瞥了一眼那些侍從,便只听得整齊劃一的動作聲,看來的確是訓練有素。
「莫憂,不必如此聲勢浩大,我們只需帶上幾疊銀票。如若這樣,豈不是累贅了許多?何況我們今日不過是去打探個底,不必如此招搖過市的。」我勸說道,時不時觀察著莫憂的表情,只見他從驚喜轉到了驚訝,再到驚怒,最後卻變得落寞起來。莫憂扯了扯嘴唇自嘲道︰「看來是我會錯了意,枉費我悉心準備一番,終是鏡花水月。」
我被莫憂突如其來的落寞表情驚了心神,喏喏道︰「莫憂,對不起,我不知的,那日我說的明明不是…….」
「罷了。」莫憂止住了我的話語,手輕輕揮了揮,那些屬下便知趣的退下,不消片刻,原本十分擁擠的百匯樓後院變得空空蕩蕩,唯余我與莫憂兩人。
莫憂尋了處石凳坐了下來,以手撫額,看得出來,他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麼,怒焰隱于冰山之下,讓人心中陡然生出些壓迫來。
「緋兒,你真的,讓人憎惡得緊。」半晌,莫憂才嘆出一聲,「那日,我無心听你談什麼生意,你要什麼便是什麼,故而前話不甚在意。只是那句我們在一起吧卻讓我至今難忘,原本,我滿心歡心的,罷了,罷了,不過是我一個人在空歡喜而已。」
我歪頭回憶了片刻,這才想起那次我話說了一半就被莫憂打斷,想來是誤會了,一時不知如何言說。
「如今即便不是,那弄假成真又有何妨?」莫憂復又望向我,眼中帶著些期許,帶著些小心翼翼。
我偏過臉去,不忍再看莫憂那憂傷落寞的神色,堅定道︰「莫憂,我現今還小,這些勞心費力事情,不想過早思索。日後的事,日後再說吧。」
我和莫憂無言對坐良久,就在我以為這次的事情鐵定吹了的時候,莫憂又是幽幽一嘆,才與我談起。起初他是萬分不同意的,被我勸說良久甚至出言威脅後,才終是不情不願地答應下來,卻也沒有興致去看我那中意的場子,只說是讓我拿捏著辦,第一次早早辭了我離去。
後院中一株杏花猶自開得濃艷,零星幾點花瓣落下,更顯得益發孤寂。莫憂的青絲被微風吹起,與之糾結纏繞。頎長的背影掩不住的瘦削,月白衣裳顯得淡出紅塵。我遠遠看著,心尖忍不住有幾分發酸,見莫憂頓住了腳步,聲音飄渺幾不可聞地嘆出一聲︰「對你,我總是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