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無風,麗陽,適出游。
「婉鳶既然有興致來法華寺,可要見智摩大師一面?」滄瀾迦笑意款款,手中一把紫竹十八折骨傘微微偏向我的頭頂。
我抬眼望去,恰看到滄瀾迦手的虎口處帶著薄薄的老繭,是習武之人的特征。他的心思,是否也與他那哥哥一樣,九轉十八彎。是否,一眼就能看穿我的想法?如若真是這樣,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後悔,這麼一個干淨如陽光的男子的情意曾今擺放在我的面前,而我,卻輕易辜負。
許是久久听不見我回答,滄瀾迦眼中帶著詢問抬眸看我,而後,自嘲般的笑了一笑道︰「迦自幼習武,恐真正隨了一介武夫之名。本想來寺廟方顯柔處,可竟忽略了婉鳶的心思,是該怪罪的。」
「五皇子哪里的話,那日拜帖,婉鳶甚是欣喜的。」我略略低了點頭,三分嬌羞拿捏得恰到好處,配上眼波輕掃,著實讓滄瀾迦紅了紅臉,低頭吶吶道︰「喚我迦便好。」
我與滄瀾迦棄了蜿蜒直通山上寺廟的台階,擇了一條頗為僻靜的道路。因著我從小有個怪癖,不愛走台階,只喜走偏幽小道,滄瀾迦似乎對這個提議很是贊同,于是,一拍即合。而然,現下已經日頭高照,我們卻還是沒有尋到所謂的法華寺。
「婉鳶,你莫不是識不得路?」滄瀾迦停下腳步,望了望高照的日頭,詢問道。
「啊!不是你在帶路麼?」
「一直是你先拐左右的。」
「我在躲避石塊。」
「…………」
于是,我和滄瀾迦終于悲催地發現我們已經迷路良久了。
「無妨,太陽東升西落,現下是正午,向著太陽的方向就是,就是北!」
「婉鳶,照你的說法,要向南走就得挖地了。」
「………….啊!有了,我們把樹砍斷,就能看年輪的稀疏,然後辨別方向。」
抬眼望了樹林中的樹木,仰頭仰得脖子都酸了,才望見了樹頂。
在太陽公公微笑著離開我們的時候,滄瀾迦將竹籃中的最後一個隻果遞給了我。我含蓄而婉轉地推辭著接受了下來。
「婉鳶,我九歲那年春闈,我與三哥在狩獵場迷了道路。那是我們年歲尚幼,手中的弓箭還比普通的小上許多。我心中很是害怕,畢竟,那邊亦是凶險之地。」滄瀾迦似乎陷入了當中,只是神色平靜安然,「而然,三哥只是靜靜地辨別著方向,既不安慰我,也不責備我,我們迷路的原因是我非要去射殺一只碧眼雪狐。」
「迦當時必定是很自責的吧?」我轉頭望著他,笑問。
「的確,而我亦不敢叨擾三哥,只記得他那樣冰冷無情警告我,如若我連自己也保護不了,更別去奢望他來救我。當時,我真的很委屈,雖然不是一母所出,但我是真正把三哥當成我的親哥哥的。」
我望著滄瀾迦,心頭突然涌上幾分傷感,他這樣干淨的男子,真的不適合身在帝王家,身在這個骯髒、利欲燻心的滄瀾家。
「而然,當那只豺狼襲向我的時候,三哥第一個動作卻是騎馬沖在我的前方,那樣無畏地將我護在身後。」滄瀾迦靜靜地敘述著,帶著些微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