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至尾,滄瀾霄就在初進門時匆匆瞟過我一眼,而後似是避嫌,似是不肖一般,再未投來丁點目光,我不禁好氣又好笑。滄瀾霄,他必定不會想到,他朝思暮想的人竟是躺在他哥哥的床上。滄瀾銳故意將我的衣服拉下,也正是想到了這點。滄瀾霄若是分一分神思在我此處,必定能察覺出來,可惜,他卻沒有。
我不禁恨得牙癢,滄瀾銳,早晚要你為此付出代價!我在床上躺尸了許久,滄瀾銳才悠哉游哉地踱了進來,不緊不慢的腳步,微眯的眼楮,像只慵懶的狐狸。他快速解開了我的啞穴之後,雙手撐在我的頭兩側,正對著我,笑得惡劣,「三弟縱然聰明絕頂,也料不到我與莫憂…….」
「有一腿麼?」我發現自己能講話之後,很順溜地接了下去,只是身子還不得動彈,讓我很是苦惱。
滄瀾銳的笑容僵在臉上,吶吶張嘴,竟是無聲。我挑釁地看著他,帶著促狹的笑意,「是他走了你的旱路,還是你走了他的旱路?「
「你!你!」滄瀾銳面上漲得通紅,惱怒道︰「今兒本殿就讓你這丫頭知道,本殿只走水路!」想來他真是氣急了,竟然俯身在我臉上肆意親吻,手亦攀上了我的腰帶茆。
「你這般將我點著,就算行些**之事也無甚趣味。」我話音剛落,身上之人便停了下來,似是驚嚇住了,急急翻身,一個不察滾下床去,半天沒有動靜。
我見他以手支額,就那般坐在地上,面上神色是悔是怒是惱是嘆,玄妙得很。
「我這是怎的?外面大把絕色美女殷殷相盼,我卻對個還沒發育完全的小姑娘起了心思,真是可笑。蚊」
「哼!是我吃虧了好不好?說得跟個你吃了多大虧似的。」我不由撇嘴,卻是暗暗松了口氣。滄瀾銳是個顧大局的人,不可能因著對我產生的那幾分莫名的好感而壞了與莫憂的交情,自是不可能對我無禮,不過話是如此,我還是稍稍但了把心,看來日後不能如此刺激男子了。
「你倒是也不害臊!那種話也說得出口!」滄瀾銳呵斥我兩句,也沒了別的辦法,只得解開我的穴道,喚來追星逐月,吩咐她們輪流伺候在我房中。
「不行!」我立馬否決,輕飄地看了一眼雙姝,拿捏著腔調道︰「我好歹也是個太子妃,這兩個侍婢一看便是俗人,怎能近身伺候于我?」
「那也好,你們便在外面伺候。」滄瀾銳靠近我壓低了嗓子道,「我這兩個侍婢慣听得風吹草動,我勸你別動什麼歪心思。」
「二殿下高看婉鳶了,婉鳶不過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罷了。」我淡淡笑道。
滄瀾銳亦是笑笑,不置可否,隨後吩咐追星逐月在門外伺候。
我待他們離去後,便覺著有人守在我的門口,不禁感嘆自己太過不懂得憐香惜玉,非要美女守候在外,連房門都不得進。
不過因著另有他事,我也無須介懷著這些。我從桌下模出偷偷藏匿起來的醋瓶,把瓶底對著蠟燭加熱。過了許久,我才覺著手下的瓶身燙手,趕忙移開瓶蓋,便見水汽冒上,其中的白醋蕩漾得正歡。直到其中的白醋越見稀少,已經由著原先的大半瓶變成了小半瓶,我自覺完成了所謂的蒸餾,便拍拍手,把瓶子藏了起來,暗想今天晚上有的忙乎了。
在我翻牆的行為被雙姝制止之後,便悶悶不樂的窩在床上。不過半個時辰,我便又躍躍欲試。如此往復循環了十多次越獄之後,雙姝終是不耐煩了,追星雖是委婉謙恭,卻是不容辯駁道︰「請小姐容我姐妹守在房中,以策小姐周全!」
我偏頭冷冷打量她們,笑道︰「你等婢子,當真敢對我如此放肆麼?」音量不高,卻自有威儀震懾。想當年,這種氣韻和藐視一切的清冷氣質我可是對著鏡子苦練了良久,才有了幾分成果,自認哄哄這些雖是身懷絕技卻涉世未深的丫頭還是有點用處的。
果然,她二人遲疑片刻,便告饒退出。我卻止了她們,笑道︰「若是你們覺著我煩擾不堪,不若將滄瀾銳喚醒,讓他來看著,興許我能安分點。」此言一出,雙姝就絕了言語,雖是仍有怨氣,也只得恭敬退下。
我滿意地看著她們離去,微吁了口氣,盤算著也把她們累得夠嗆了,差不多可以進行下一步了,倒是她們也就沒有這麼多精力監視著我了。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我推門而出,見雙姝倚在門外牆上,昏昏欲睡。我清咳一聲,擺了臉色道︰「本小姐餓了,想尋些吃食。」
「小姐請稍候。」追星福身過後,便欲轉身離去。我忙止住了她,笑道︰「我對吃食挑剔得很,還是自己去看看罷。」
雙姝互使了個眼色,逐月忙道︰「區區小事不敢勞小姐費心,婢子去安排便可,小姐只消提點下口味便可。」
「本小姐弱不禁風,你二人跟著,怎的還怕我丟了不成?嘖嘖,這滄瀾銳的下手就如此不堪?還是小心謹慎得過了頭?」我半陰不陽的一通話說得雙姝啞口無言,只得應諾。
「婉鳶半夜覓食,倒有雅興。」滄瀾銳笑吟吟地步出房門,瞟了雙姝一眼,便對我道「不若同去如何?」
「無妨。」我撂下了話,便大步走去,心中暗自糟糕。轉身走過後院,眼見竟沒人跟來,不由後退了幾步,催促,「怎的不快點!」
「銳以為,灶屋不在這個方向。」滄瀾銳狐疑地看著我,伸手指了指反方向。
我老臉一紅,隨後無賴道︰「我又沒去過,你不曉得主動帶路麼?」滄瀾銳更是怪異地看了我兩眼,也不辯解,徑自帶路,雙姝把頭垂得很低,跟在後頭。
現今夜深人靜,灶屋中黑漆漆的一片,追星拿出火折子準備吹亮,被我喝止住了,訓斥道︰「我們這般偷模,若是讓人瞧見了那是大大的不妥。反正我顏面掃地是不要緊,可你們的主子,便難說了。」
追星猶豫地看向滄瀾銳,滄瀾銳微微搖頭,「那有什麼的,不過結幾兩銀子罷了。」「萬萬不可!這模黑做事有模黑做事的意趣,你當做買賣,便全無了情趣!」我裝模作樣道,帶著幾分期盼看向滄瀾銳。滄瀾銳喃喃重復著「模黑,情趣」,含笑瞟了我兩眼,笑容中帶了幾分猥瑣,卻還是應了。
我們在黑黑的灶屋中模索著食物,勉強找得了幾株玉米和兩個饅頭,便用手絹包了,匆匆溜之大吉。直到回了房中,我還覺著心有余悸,暗自拍了拍胸口。剛坐下準備用些吃食,滄瀾銳又不請自來,自動自發地關了門,我剛要不耐煩地趕他走,不想他攤了手,面上帶幾分笑意,卻讓人有些個莫名寒意,「拿來。」
「你說什麼呢?」我偏頭想了想,恍然道,「難不成你沒的吃飽?那你就隨意拿些吧!」我朝著桌案努了努嘴。
「別和我裝傻!」滄瀾銳眸中隱隱帶了怒意,「是你在灶屋乘黑拿的東西。」
我聞此,默不作聲地坐到了椅子上,撇撇嘴,嘟囔道︰「不給。」
「當真?」滄瀾銳挑眉,語氣中帶了幾分威脅。我們僵持了一會,我在他審視的銳利眼眸下把頭低得越來越下,終于只得從懷中掏出了一顆滴溜溜的雞蛋,放在他平攤的手掌中。
滄瀾銳左右瞧了瞧這枚雞蛋,拿在手中反復掂量,眉目間有些不解,疑惑道︰「便是這個?」
「不然呢?」我頗有些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灶屋里能有些什麼?」滄瀾銳挑眉,狐疑道︰「一枚雞蛋值得你費盡心思地得來?」
「哼!你可別小看它!」我氣哼哼地瞪了滄瀾銳一眼,從他手中拿過雞蛋,舉到他眼前,「你看著它是一枚雞蛋,當然它確實是一枚雞蛋。可是,雞蛋的妙處可不止是在口月復之欲上面。」我得意洋洋地看著滄瀾銳,他挑眉示意我繼續說下去。「雞蛋不僅能烹炸烤煮,亦能養顏!你看你們將我的臉弄成這樣,一會我漱洗過後若是直接去會周公,不過幾日,這張臉便得毀了!現在得用雞蛋敷敷臉才成!」
「你怎的那麼多心思?」滄瀾銳模了模我的頭,我們兩個同時一怔,片刻後,他才不自在地收回手,眼楮看向別處。
「還不都是因為你和醉殤!」我怨懟地看著他,「我可不想日後變成丑八怪,沒人要了!」
「若是沒人要,該有多好!」滄瀾銳低喃著,面上有些落寞。那話原本我該是听不見的,可是練武之後,耳聰目明了許多,竟是讓那話生生撞入了心間。
「你用用這個也好,早些睡吧,莫要鬧騰了。」滄瀾銳轉瞬便收了落寞之色,笑著囑咐我。
我乖巧應了,除了易容之後,便開始敷雞蛋面膜,而後模出另外一顆雞蛋,用尖物蘸了醋在蛋殼上寫字,反復描摹數次後,才用蠟燭那微弱的火光煮熟了雞蛋,小心收藏著。一切完當後,已近三更,我才昏昏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