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柯扶了萬陽公主,跟著皇後去了偏殿,皇帝安撫了一下千緣,千緣抿了抿唇,撒嬌般地說︰「皇上,臣妾也想去。」
于是,皇帝就摟著千緣,在眾人之後,慢慢地往偏殿走去。
焚香,琴音,誦經。
「萬陽,你先去沐浴吧。」皇後的聲音莊嚴,她翹起了蘭花指,金光熠熠的指甲套格外顯眼,挑起幾滴水,灑在了萬陽的發絲上,又拈了幾朵供在觀音前的鮮花,慢慢地仔細地插在萬陽公主的頭上。
「是。」萬陽應了一聲,跟著春暖進去了,穆柯目送著自己的妻子走進內室,眼角的余光看見了被樊丞摟進來的千緣茆。
哼。
穆柯心中冷笑,眾人默默地看著那送子觀音,心中想著是不是也能一沾喜氣,似乎沒有注意到皇帝和千緣的進來。
「皇後,緣兒昨日問了朕,想和萬陽一同沐浴求子,朕想著好事成雙,就同意了。你安排一下吧。蚊」
樊丞淡淡地說了一句,皇後一怔,看著千緣,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靈氣的女子,高潔又優雅。可惜她還是忍不住心中對她不滿,拿出了皇後的威嚴,說︰「皇上,萬陽已經在沐浴了,此刻進去打擾了,怕一會兒觀音娘娘覺得咱們心不誠,不顯靈了。」
眾妃們原本是羨慕嫉恨地看著千緣,听見皇後的這一句話,不由得都露出了一個解氣的微笑。
皇後雖然不像當年受皇上的寵愛了,但是皇上一向敬重皇後,自然不會在這樣的場合拂了皇後的話,尤其此事還關系到皇上最寵愛的四公主萬陽求子。
可是誰曾想,皇帝眉頭微皺,沉聲說︰「皇後,朕說,安排一下。」
不是問你可不可以,而是直接讓你安排。
銳利的目光掃過眾妃的身上,沒有人敢吱一聲,原本想說上幾句話的人都把言語咽回肚子里去,皇上的這個樣子,她們還是不要招惹比較好。
「來人,給鳶貴人備熱水。」
皇後終于也不說什麼,只是目光復雜地看著千緣,而後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鳶貴人上前。」
千緣踩著碎步上前,皇後照著之前萬陽的模樣,給千緣也來了一遍。
「帶鳶貴人去沐浴。」
皇後發話,一旁的宮人引了千緣進內室。
水汽裊裊,花香淺淺,美人藏于水霧中,若隱若現。
千緣進去之後,宮人們都退了下去,原本在浴池里的萬陽公主睜開了眼楮,有些吃驚地看著不知道何時進來的千緣。
「你進來做什麼。」萬陽公主收起了輕松的神色,一臉警惕不悅地看著千緣,手悄然地捂上自己的肚子。
「呵呵,你在害怕麼?」千緣冷笑,一邊褪去自己的衣裳,一邊邁向浴池。
看見萬陽公主的動作,千緣不由得語帶諷刺︰「別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惡毒,對一個無辜的生命都要下毒手!」
眼見了千緣一副憤恨的表情,萬陽公主倒是放松了許多,她勾起了一抹笑,用手捧起一些熱水,灑在自己的手臂上,無所謂地說︰「無辜?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一個孽種!本宮不過是好心幫他尋了一條走向光明的大道。你以為,你肚子里懷著穆柯的孩子,我父皇會放過你,放過穆柯麼?哼,你未免把我父皇想得太無能了!」
千緣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扎進了掌心了,她咬著下唇,褪下最後一件衣服,慢慢地將身體沒入了浴池中,不再說話。
我要忍,一定要忍,忍才能勝利,忍過了才會勝利!千緣想著,目光卻不由得落在了身側浴池上的衣服,里面藏著一把銳利的匕首,是穆柯送給她的……
「本宮要出去了,相信觀音娘娘會賜給本宮一個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乖兒子,至于你麼,即使將骨肉都泡爛了,也洗不干淨你一身的污穢!」
萬陽公主起身,夸張地撐著自己的腰,撅著小嘴,說︰「孩子呀,你可要乖,娘會疼你的哦,不要踢娘了呀。」
雖然知道孩子才沒有多大,根本不可能在萬陽公主肚子里動,但是千緣卻還是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將嘴唇都咬破了。
如果她的孩子還在,如今一定會在肚子里鬧騰了,她也一定能夠感受到那條小生命與她心心相印的情感了。
都是萬陽和穆柯!他們親手害死了孩子!
千緣睜開雙眼,目光里帶著恨意,看著萬陽公主慢條斯理地穿著衣服,伸手在自己的衣服旁,模到了那冰涼的金屬。
殺了她!忍?殺了她?忍!
萬陽終于是穿好了皇後命人準備好的衣服,她擦了擦自己有些微濕的頭發,微笑地走向了外面。
「穆柯,好累,過來扶我一下嘛。」語氣里帶著濃濃的撒嬌意味,眼角的余光如願地看見浴池中的女子,眼淚滑落,嘴唇上滲出血珠。
想跟本宮搶男人?再等個幾百年吧!
萬陽公主伸出白女敕的雙手,纏在了穆柯的腰間,貪婪地吸著來自穆柯身上的味道,安心,溫暖,幸福。
「落兒,乖,咱們去拜拜觀音娘娘。」穆柯溫和如玉的聲音,即使是隔著幾道屏風,千緣也還是能夠听得清,眼底里是不甘的液體,心中也泛起了心酸的滋味。
我不會讓你們幸福多久的,等著吧穆柯,我會讓你後悔的,我會讓你們都後悔的!
千緣一拍浴池上的水,將浴池中的花瓣都推到了邊緣上,伸出瘦削縴細的手,將紅色的花瓣捏碎在掌心,混合著熱水,竟然出現了詭異的紅色汁液。
慢慢地,浴池中一股淡淡的冷香出現了,千緣只覺得身體開始慢慢地暖和起來,想來是紫雲之前在她身上擦的藥粉出現了效用。
「千緣,你若是想除掉萬陽肚子里的孩子,我可以幫你,甚至還能幫你恢復生育的能力,可是你要幫我做一件事情……」
紫雲如是地說著,千緣目光中盡是惡狠狠的冷意,她殘忍地笑著,點頭,紫雲便俯身在千緣耳邊說了一些話。千緣幫紫雲,紫雲幫千緣,她們都不會害對方。
「鳶貴人,鳶貴人?」千緣不知不覺的就在浴池中睡了過去,皇帝著急地等著千緣,卻不見千緣的出現,于是皇後就派人進來催了一下。「嗯,本宮正準備更衣,你出去吧。」千緣慵懶地應了一聲,覺得自己身體中有一股暖流,她對著浴池邊放著的銅鏡一笑,里面那個臉色酡紅,皮膚白皙的女子也是眉開眼笑。
氣色好了許多,膚質也好了許多,身體更是好得很,紫雲的藥果真有效,天下難得的奇醫。
千緣從容地穿上皇後命人準備的衣袍,寬大的衣袍將她瘦小的身材籠罩住了,千緣微微蹙眉,抽出了自己之前衣服的腰帶,白色的腰帶白色的衣袍,倒是也合適。
用腰帶纏著那寬大的袍子,千緣的身形被勾勒了出來,貼身的衣服看上去有幾分性感的誘惑,再配上千緣那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被熱水燻出來的微紅臉頰,任是同為女子的宮女看了,也不由得著了迷。
「走吧。」千緣微微一笑,滿意地看著宮女痴呆的樣子,率先出了內室。
正準備走向樊丞的時候,忽然听見跪在蒲團上的萬陽公主,捂著自己的肚子,大聲喊了出來︰「好痛,我的肚子好痛啊,救命啊……」
眾人的目光原本就在她的身上,听見她這麼一叫,不由得都慌了神,穆柯立刻從人群中沖了出來,上前擁著萬陽公主。
「落兒,落兒,你怎麼了?」穆柯眉宇間的焦急,讓千緣看上去十分不爽和厭惡,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模著腰間的匕首,慢慢走向了樊丞。
「來人,傳太醫!」樊丞立刻就發話,皇後也慌了,趕緊命人去請了太醫。
千緣擋在了樊丞的身前,雙手摟著樊丞的腰,有些疲累地問︰「丞丞,萬陽怎麼了?」
這個時候,樊丞也顧不上千緣的撒嬌了,焦急地想要走到萬陽的跟前,不由得想拉開千緣,哪里想到一個用力,千緣居然就倒了出去,而且正好是倒向了萬陽的方向!
「啊!」千緣正要壓在萬陽身上的時候,被一直緊張地擁著萬陽的穆柯一把推開,她就直直撞在了送子觀音座下的方桌上,額頭紅腫,有絲絲血跡滲出。
「緣兒!」樊丞三步並作兩步接著千緣的身體,心里不停地責怪著自己,若不是他拉開了千緣,千緣也不會被穆柯推開!
皇帝一瞪穆柯,怒氣騰騰地說︰「駙馬,你就是這樣對鳶貴人麼!眼里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了!」
穆柯聞聲而去,見了千緣頭上的紅腫,又看見那血跡,心中不由地一疼,卻又听見萬陽越來越大聲的哭喊,只能慌張地摟著自己的妻子,說︰「皇上,微臣是關心落兒才不小心傷了娘娘的!」
不由分說,穆柯一下子抱起了萬陽,一邊安慰著萬陽,一邊焦急地帶著她要離開。
「沒事的……穆柯,不要這樣……」萬陽的語氣虛弱,卻還記得,穆柯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的父皇放下了戒心,絕對不能因為一個千緣而引起父皇的怒氣。
「落兒!」穆柯狠狠地瞪了一眼樊丞懷中的千緣,心里想著,一定要好好地再教訓一下這顆棋子才行。
太醫終于是來了,想要為萬陽診脈,卻听見樊丞的一聲呵斥︰「還不快過來給鳶貴人看傷!」
太醫心中一緊,大喊一聲,哎呦,怎麼又是鳶貴人!
心里想是想著,動作卻快速,熟悉地從藥箱中取出了藥粉,麻利地給千緣包了頭。他們太醫院的傷藥,用得最多的妃子,恐怕就是鳶貴人了。
「太醫,快過來給落兒瞧瞧!」穆柯也顧不上什麼了,直接就喊了太醫,皇帝一點頭,太醫急忙走到了萬陽身側,仔細地給萬陽診了脈。
「怎麼樣?」穆柯看著太醫皺起的眉頭,不由得焦急地發問了。
「萬陽公主動了胎氣,想是之前的熱氣太重,又跪了許久,所以才會胎兒不穩,臣開一服安胎藥,萬陽公主服用了再好好休息,注意保重身體,孩子和公主都會無恙的。」
听見太醫這麼說,穆柯的心終于是放下半截了,卻想著回府以後,讓老衛再給萬陽仔細查看一番才好。
送萬陽回府,而後,他就該找某個心計深重的女人,聊聊身為一顆棋子,最應該做的事情是什麼了!
穆柯再一次看向千緣,那美麗的臉蛋只能讓他想到厭惡,而沒有半分憐惜。
要不是他動作快,那個女人,就壓在了動了胎氣的萬陽身上了,那萬陽和孩子,一定會有危險!女人啊女人,不安心做我的棋子,還妄想傷害落兒,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穆柯緊緊地抱了抱萬陽,開口說︰「皇上,微臣想帶著落兒回府了。」
回府,讓老衛仔細給落兒檢查一番,他要他和落兒的孩子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