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和穆柯有了約定,千緣在穆柯走了以後根本就沒有繼續睡著,她在床上想著,以後和穆柯要怎麼樣生活。
他們在一個小山村中,她會做飯,會打掃屋子,會洗衣服,嗯,女紅不行但是她以後一定會好好學的,她要給穆柯做衣服。她生下他的孩子。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她要給穆柯生好多孩子,她要和穆柯永遠在一起。
千緣美美地想著,不禁樂出了聲,又為自己的想法覺得有些害羞,將頭埋在了錦被中。上面還帶著他的氣息。
「鳶貴人,該起了。」紫雲在外面小聲地說,她估計著昨夜睡得早,這時候也應該醒了。
「嗯,進來吧。」千緣的語氣中帶著愉悅,她迫不及待地想和別人分享她的喜悅,而在這里能和她一起開心的,就只有紫雲一人了茆。
「貴人,要梳洗了嗎?」紫雲帶著一群宮女魚貫而入,她們手上都捧著或是華服或是配飾,或是水盆或是錦帕。
千緣被人從床上扶起,她抬起手說︰「本宮想先沐浴,你們去抬熱水進來,紫雲留在這里陪本宮。」
那些婢女弓腰行禮,輕聲地應了快步而去,紫雲關上了門,走到千緣身邊,低聲地問︰「怎麼了?蚊」
千緣板著的臉忽然笑開了顏,她拉著紫雲的手,高興激動地說︰「紫雲紫雲,我有一件特別大的事情要和你說!」
紫雲看著她許久未曾出現過的小女孩的模樣,不由得也被她的興奮感染了,笑著問她︰「有什麼事兒啊?讓你這麼激動。」
千緣亮晶晶的雙眼看著紫雲,眨巴眨巴眼,又有些羞澀低聲地說︰「他昨天晚上來看我了……」
紫雲的笑容立刻收斂了,她緊張地問︰「那你沒事吧?他有沒有怎麼樣你?」
千緣依舊是笑著,她拉著紫雲坐下,「哎呀,他能怎麼樣我嘛。嘻嘻~他昨晚~對我~對我可好了~」她嬌羞的模樣很是迷人,白皙的臉蛋上染了幾分羞紅,弱不禁風的樣子又讓人覺得憐愛。
「噢!我明白了!」紫雲看千緣這副模樣,也明白了昨夜發生了什麼事情,夸張地點頭,心中卻是響起了警鈴。
穆柯明明對千緣的態度變了那麼多,根本就是把千緣當成了第二個玉妃,怎麼可能又會在一夜之間對千緣好了呢?還和千緣……一定是他又想到了什麼,需要利用千緣了。可是看千緣這麼高興的模樣,紫雲怎麼也不忍心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想。
「紫雲,你知道嗎?其實他之前做的事情,他自己完全都不記得了,他說他可能是失憶了。」
千緣拉著紫雲的手,慢慢地說著,她還是有些不相信穆柯說他失憶的話,但是,但是穆柯最後說要帶她走,她卻是真真地信了。
「失憶?」紫雲皺起了眉頭,抿著嘴,想著穆柯這些日子來的表現。
穆柯幾乎是一瞬間就變了一個人。
千緣進宮的時候,穆柯和萬陽大婚,丟下萬陽一個人在新房內,在青樓尋歡作樂,還將青樓女子帶入了將軍府。逼得萬陽公主命人解決了那名女子,可是穆柯全然不在乎,又繼續找了別的女人,萬陽迫不得已將所有被穆柯看上的人都納進府中的西苑,以此來挽留穆柯在府中不再夜夜出行。
紫雲因為和千緣有些許關系,給千緣做了嫁衣,又和千緣感情頗好,穆柯見她一副為千氣不過的模樣,就將她也留在了府中,替他打理府中瑣事,以此來聲明他對萬陽公主的無視和冷漠。
可是,紫雲後來慢慢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穆柯居然和萬陽公主走得很近,兩人同房而居,同桌而食,甚至當著府中眾人的面都很親熱,帶著萬陽公主四處游玩,整個朝陽城的人都知道萬陽公主和汝陽駙馬的恩愛。
紫雲偷偷地潛在穆柯的書房,居然听見萬陽對穆柯說︰「穆柯,我就是不想見到千緣。你不要幫她從冷宮出來嘛,哼,我就是討厭她討厭她。」
而穆柯居然也答應了她,從此對千緣不管不問。
至此,紫雲聯想到穆家以前對玉妃的所做作為,明白了,原來千緣和玉妃一樣,都是被穆家利用的一顆棋子。她不忍心看千緣和自己的姐姐玉妃一樣的下場,就央求了穆柯進宮,穆柯也想打發她走,就同意了她的請求,讓顧子鳶好好照顧紫雲。
正巧當時老衛他們覺得千緣還可利用,偷偷傳了消息給顧子鳶,讓顧子鳶刺激千緣出冷宮。若不是紫雲進宮,老衛覺得應該物盡其用,千緣恐怕真的要終老在冷宮之中了。
如果穆柯忽然對千緣冷漠,真的是因為失憶。可是他又為什麼會忽然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呢?為什麼失憶之後,對萬陽和對千緣的態度截然相反?
紫雲的眉頭越皺越深,一旁在嘰嘰喳喳說著話的千緣,終于發現了紫雲的不對勁。
「紫雲姐姐,你怎麼了呀?」千緣拉了拉紫雲的衣袖,撒嬌一樣地問紫雲。
她對紫雲的稱呼回到了當初在將軍府里初見紫雲時候的叫法,因為她終于可以逃出皇宮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的女子了,所以不願再抬著什麼皇宮貴人的架子,來偽裝自己的一切情緒。
「你忽然那麼高興,是因為知道穆柯之前對你不好是失憶了,所以現在他記憶恢復,又對你好了是嗎?那萬一他又失憶了呢?」
紫雲收起了那副深沉的模樣,也學著千緣的語氣,開玩笑似的說出自己的擔憂。
「才不會呢,哪里有人會忽然失憶又忽然恢復再忽然失憶的?哼哼。」千緣撅起了粉唇,舉起自己的小拳頭,說︰「紫雲姐姐壞,就不能想穆柯好點呀?」
紫雲伸手去模了模千緣的頭發,以前都是玉妃照顧她,如今卻是她當了姐姐在照顧千緣,有關千緣的事情,她都要仔仔細細地想來想去。她始終覺得利用愛自己女人的穆柯,是不可靠的,卻不忍心這樣告訴千緣。
「嘻嘻,紫雲姐姐,穆柯說,明晚他要帶我離開皇宮了。你跟我們一起走吧!」千緣靠在了身邊坐著的紫雲身上,她覺得紫雲對她那麼好,應該要帶紫雲一起離開這個可惡的地方,尤其這里讓紫雲親眼見了她姐姐去世,所以紫雲當初才寧死不願進宮的。千緣閉上眼楮靠著紫雲,沒有看見紫雲那瞬間變色的臉,她的眉頭深深皺起,問︰「穆柯說明晚要帶你離開?」
「是呀。他昨晚跟我說的。明晚三更時分,在冷宮旁的亭子等他,他要帶著我離開皇宮。」千緣的語調都飛了起來,好像她已經跟穆柯逃出皇宮了一樣。
「千緣,你相信他的話?!」
「紫雲姐姐,他是愛我的。真的。他對我說他愛我,他不能再看著我在皇宮受罪了,所以我讓他帶我走的時候,他就答應了。」千緣堅定地說著,她相信穆柯這一次絕對不會再騙她了。
「可是,你們這麼匆忙的決定,真的考慮好了嗎?你們要去到哪里?而且,你們想過其他人嗎?一旦皇帝發現你們倆走了,穆家上下滿門抄斬的啊!」紫雲焦急地扶住了千緣的肩膀,她心中有種不安的預感。
當初紫雲姐姐對紫雲說,那個男人會帶著她們姐妹離開皇宮的時候,她姐姐玉妃也是如此的神情,可是最後卻被皇帝打入冷宮,自盡在那冷宮的房梁上了。
難道這都是命麼?兩個相似的女子,一個是她紫雲的姐姐,一個是她視為妹妹的千緣,兩個天人之姿的女子,都被人當成了棋子送進皇宮,卻痴情于那個利用她們的男人。
紫雲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她堅決不能讓千緣走向自己姐姐的那條老路。
「紫雲,愛情是自私的。我和穆柯當初無力反抗聖旨,只能被迫分離,為的就是穆家上下的安寧。甚至還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況且,如今穆柯同意了帶我走,他就一定會安排好所有的人,讓他們不被我們的事情波及到。」
千緣拉著紫雲的手,看著紫雲擔憂的雙眸,鄭重地說著︰「紫雲姐,你跟我們一起走吧。離開這個地方。」
紫雲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點點頭,說︰「那你也要安排好時間啊!萬一皇帝明晚來臨幸你,你又怎麼走得掉?之前你身體不好,所以他一直隱忍著不動你,可如今你又對他百般討好,恐怕他以為你對他已經死心塌地,那……而且即使他從來沒有踫你,卻一直都在你這里留宿,你難道都忘記了嗎?」
因為千緣身體不好,樊丞就經常來陪她,即使沒有寵幸她,卻也一直是同睡一床,如果明晚樊丞來了這里,那千緣一定是走不了的。
「他明晚不會來我這里的。」千緣肯定地說︰「你難道忘了麼?穆柯還有一個顧子鳶在鴛鴦宮呢。」
鴛鴦宮內。
顧子鳶展開了小紙條,快速瀏覽以後,用火折子立刻燒掉了。
看著燃燒完的灰燼,顧子鳶抿唇,在原地坐了很久,模了模自己的金步搖,對門外的水兒說︰「水兒,咱們去見一見皇上。」
水兒推門而入,扶著顧子鳶,兩人慢慢出了鴛鴦宮,往皇帝的寢宮而去。
「皇上,臣妾近日學會了一道菜,想做給皇上嘗嘗,皇上明晚到鴛鴦宮來陪陪臣妾可好?」
樊丞在看書,顧子鳶捧著葡萄進來,略有撒嬌地對樊丞說。
「是鳶妃啊。為什麼要朕明晚去而不是今夜?」樊丞放下手中的書,倒是有些趣味地看著顧子鳶。
「皇上,後宮誰不知道,您一個月有二十五天是在鳶貴人哪兒的?昨夜留在了旭貴人那里,今夜必定是去看鳶貴人的,臣妾可不敢請皇上今夜過去,否則皇上一夜都在想著鳶貴人,臣妾可是會吃醋的呀。」、
顧子鳶拈了一顆葡萄,剝皮去核之後,放在了樊丞嘴邊,樊丞就勢吃下,一把抱住了顧子鳶,說︰「愛妃一向通情達理,什麼時候見過你吃醋?好,明晚去你那里,嘗嘗你做的菜。」
夜色降臨,千緣打包好了一些財物,換上了一件不顯眼的衣服,拉著紫雲的手,悄悄地出了鴛鴦宮,借著月色悄悄地溜到冷宮旁。
夜風吹著千緣的頭發,她捂著自己的胸口,感受到心髒砰砰砰地跳著,紫雲的眉頭一直未曾緩解。她曾經獨自留在冷宮懷念姐姐,如今又一次來到冷宮,又是像當初姐姐說要帶她離開時候一樣,她的心跳也不安地越跳越快。
千緣和紫雲相擁著,一直觀察著四周,冷宮守衛不多,她們一直都沒有看見穆柯的到來。
「紫雲,他是不是,是不是,又騙我了?」
不知道是風太冷,還是千緣真的哭了,濃濃的鼻音听上去格外委屈,紫雲模著千緣的頭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一下一下地輕輕拍打著千緣的背。
天色慢慢地變了,月亮西奔,東方已經隱隱有了些白色的跡象,千緣和紫雲在冷宮旁的亭子中,始終沒有等到那個許下帶走千緣的穆柯的身影……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