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錢貴妃,你還是起來吧,我怎麼受得起你這個大禮呢?」千緣因為錢貴妃的動作愣住了,趕緊想將錢貴妃扶起來。
「妹妹若是不喝了這杯茶原諒我,我便不起來了。」錢貴妃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千緣無奈,看著那被錢貴妃高高舉在頭頂上的茶,伸手接過,呷了一口,趕緊說︰「錢貴妃快起來吧,地上涼,你肚子里還有孩子呢。」
錢貴妃露出釋懷的笑容,說︰「就怕妹妹不原諒我。來,別在外面站著了,快,進來坐吧。听說你身體不好,多走幾步路都會覺著累,快進來歇歇。」
又一次步入冷宮,千緣想不到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茆。
「臣妾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見了坐在上手的太後,千緣趕緊行禮,太後卻瞥了她一眼,說︰「鳶貴人就免了吧,坐吧。」
千緣依言坐下,太後又指著自己身側的位置,對錢貴妃說︰「媚娘,你也坐吧。蚊」
錢貴妃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儀態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絲毫不見了從前的風塵粉氣,卻帶了另外一種吸引人目光的氣質。
倒是這冷宮讓錢貴妃看上去順眼些了,看來這是個能改變人的地方。千緣心中不由得嘲諷地想。她進了冷宮,懂了絕情;錢貴妃進了冷宮,懂了收斂。
「鳶貴人,你可知道哀家今日叫你來,是因為什麼?」太後等錢貴妃坐下了,立刻就開口。
「臣妾愚鈍,不知。」千緣恭敬地回答。雖然不知道太後與皇上有什麼矛盾,但是她看得出來太後十分不喜歡她,甚至她覺得太後看她不順眼得想要殺了她。
在後宮中,將群芳擊敗,榮登太後寶座的女人,與皇後一樣,一定不是什麼等閑人物。千緣心中有幾分忐忑。
「不知?那哀家就告訴你,今日叫你前來,是為了上次錢貴妃送粥害你中毒一事。哀家覺得此事有蹊蹺,錢貴妃不明不白地就被皇上打入冷宮,對錢貴妃不公平。」
太後倒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就把話說了出來,雙眼目光銳利,像利劍一樣直射在千緣身上。
壓下心驚,千緣穩住了自己的情緒,不溫不淡地說︰「臣妾當時已經昏了過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臣妾醒來就听說皇上把錢貴妃打入冷宮,而且皇後娘娘也曾幾次派人來調查,最後下的結論都是和皇上一樣。皇上皇後都這麼說了,臣妾又能如何?太後娘娘若是覺得錢貴妃是冤枉的,應該找皇上和皇後說此事,臣妾人微言輕,此事不到臣妾插手——」
太後不怒反笑,冷冷地哼了一聲,說︰「人微言輕?鳶貴人怕是妄自菲薄了吧!皇帝集天下之力,搜尋難得的暖玉,居然是為你的一句地板太涼,要將珍貴的暖玉送你做地板;你因為嘗了一口錢貴妃的粥,中了毒,皇帝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將錢貴妃打入冷宮。若是人微,皇上何必如此重視?若是言輕,你一句話皇上就勞民傷財?」
千緣無言,太後說的都是實話,她只能默默地低下頭,心中焦急地等著樊丞趕過來。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哀家還等著你微人輕言的解釋呢!」太後不悅的聲音再次響起,咄咄逼人的語氣讓氣氛都緊張起來了。
「太後娘娘,妹妹興許是,嗯,是害羞了,皇上對她這麼好,她想起來估計是覺得不好意思了。太後娘娘,來,先喝杯茶再和妹妹聊天吧。」
坐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錢貴妃這次開口了,將桌子上的茶杯端送到太後手邊,太後撇了她一眼,還是如她所言喝了一口茶水。
「太後娘娘責怪臣妾喝了貴妃娘娘的送來的粥中毒了,害得錢貴妃被皇上打入冷宮,臣妾認了,沒有什麼可以解釋的。」
千緣咬著下嘴唇,唯唯諾諾地回了一句話,太後听了,立刻將手中的茶碗摔在了地上︰「鳶貴人這話,是說哀家不明是非黑白,非但不怪罪下毒者,反而還責罰你這個中毒者麼!」
太後的聲音提了調,想是氣得不輕,身後站著的那個嬤嬤趕緊給太後順著氣。
「臣妾,臣妾,臣妾沒有這個意思。是臣妾最笨,讓太後生氣了,請太後娘娘責罰臣妾吧!」
千緣從椅子上站起來,直直地跪在了地板上,激起了一地的塵煙。
「妹妹這是做什麼?太後娘娘也沒說要責罰妹妹呀,妹妹身體不好,快些起來吧!」錢貴妃趕緊地上前攙扶千緣,一邊說著一邊還用眼角看了看太後。
「嘴笨?哀家看你可是精明著呢!起來吧!免得你身後跟著的奴才回去稟報她主子,說哀家欺負了你!」
太後瞟了一眼千緣身後站著的彎杏,若有所指地說著。
「謝太後。」
紫雲和錢貴妃一起將千緣扶了起來,又听見太後說︰
「哀家叫你來,不過是想讓你和錢貴妃言歸于好。畢竟都是皇上的女人,都是自家姐妹了,不必鬧得那麼僵。況且錢貴妃還身懷有孕,總是待在這個冷宮里對他們母子二人都不好,你若是原諒了她,跟皇上說幾句求情的話,他們母子出去了,一定對你十分感激。到時候姐妹兩個一同服侍皇上,不在後宮興風作浪,皇上也不必為你們女人的事情煩心,就可以好好治理朝政,讓百姓們都安居樂業了,你們看了心里也會覺得舒坦。」
千緣抬眸,看見了錢貴妃溫和的淺笑,她心中有些不忍了——錢貴妃還懷著孩子,和當初她被打入冷宮一樣……
「臣妾……」千緣遲疑地開口。
「難道鳶貴人還要推月兌?」太後的聲音加重了,帶著濃濃的不悅。
「不敢,臣妾只是覺得,這事兒皇上好像不喜歡人提起,臣妾不敢惹皇上生氣。」
太後臉色更是難看了,瞥了一眼一副為難模樣的千緣,說︰「吹枕邊風你不會麼?挑著皇上高興的時候說,皇上自然就不會生氣,就依了你。你備受皇上寵愛,夜夜與皇上在一起,隨便一句話,就能幫到錢貴妃母子。難道你心中那麼小氣,不願意麼?」
听見太後說到枕邊風,千緣的臉紅了紅,懦懦地說︰「臣妾,臣妾和皇上,雖然夜夜都在寢宮中,但是臣妾和皇上,尚未,尚未……臣妾不會什麼枕邊風……」她這一句話,讓太後和錢貴妃的臉上都出現了驚訝的神色。
「什麼?你的意思是說,皇上尚未寵幸你麼?!」太後不可置信地看著千緣,錢貴妃雖然沒有這麼問出來,卻也用同樣的目光看著千緣,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是……臣妾身體一直不好,皇上就沒有寵幸臣妾。」千緣還是低低地說著,臉上紅得快要滴血了。
「呵,鳶貴人,那你好大的本事!夜夜霸佔著皇上,卻從未做到妃子的本分,後宮子嗣稀薄,你霸佔了皇上又不能為皇上生兒育女,看來哀家確實是要責罰你了!」太後的聲音一下子低沉了下去,帶著重重的警告意味。
而錢貴妃卻若有所思,有些失了神。
「母後此言差矣。鳶貴人並非是不能為朕生兒育女,母後若是想抱孫子了,那好辦啊,朕和鳶貴人不久後就為母後生個孫兒,只不過怕母後到時候嫌孩子太多,煩了。」
終于,那個一身明黃的男子出現了,溫潤如玉的臉上帶著暖暖的微笑,進來就將千緣擁在了懷中,輕聲地說︰「朕讓人把暖玉都尋了回來,不過日子漸暖了,就先讓他們全送到了蕊連宮,來年冬天再給你鋪上。」
「奴才/奴婢參見皇上。」一干人統統跪下行禮,站在一旁的錢貴妃也回過神來,慢慢跪下說︰「罪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錢貴妃的聲音淡淡的,完全沒了從前的嬌滴滴,卻讓人覺得听上去舒服了一些。
「都起來吧。」樊丞應了一聲,目光落在了不施粉黛的錢貴妃身上。
錢貴妃淺淺地笑著,親自倒了茶,走到樊丞面前,說︰「皇上請喝茶吧。」
「朕可不敢喝你的茶,冷宮離太醫院遠,朕要是出了什麼事,不知道太醫能不能趕得過來。」
錢貴妃臉上的笑瞬間就僵硬了,神色黯淡,頭低低地垂了下去。心中卻想︰若不是那個鳶貴人,皇上怎麼可能這麼對我?千緣,你好樣的啊,我服侍皇上那麼多年了,還抵不上你半年的相處!
「皇帝,你這是什麼話?媚娘好歹是陪伴你多年的女人,怎麼可能會害自己的夫君?」太後眼見了錢貴妃受委屈,不由得開口,帶著幾分怒氣對樊丞說話。
樊丞卻不理會,摟著千緣,說︰「緣兒,在這麼晦氣的地方待著干嘛?他們送暖玉來的時候,還送了一批綢緞上來,朕親自挑了幾匹給你,快隨朕回去看看吧。」
皇帝的聲音正好是讓在冷宮內的人都听見了,錢貴妃心中更恨,臉上卻更失落委屈,太後自然是怒氣值一直上漲。
「皇帝,哀家在和你說話,你沒听見麼!」
「母後,朕還年輕,耳朵不背。不過母後,你不是說要朕多為你生幾個孫兒繁衍我樊家後嗣麼?朕可不就是急著帶緣兒回去為生您的孫兒努力麼。」
樊丞摟著臉色酡紅的千緣,大搖大擺地出了冷宮,留下怒目相向太後,和暗自生恨的錢貴妃。「太後娘娘,您別生氣了,別氣壞了身子。」嬤嬤給太後順著氣,卻听見太後說︰「哀家不會和皇帝生氣,但是哀家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女人!」
「來人,傳哀家懿旨,錢貴妃身懷龍胎,冷宮不適宜養胎,即日起搬回榮華宮,衣食住行照舊!」
太後氣呼呼地下了令,又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錢貴妃,說︰「哀家不希望你日後還做這樣的傻事。要懂得忍,忍到最後才是勝利者。若是再有下次,哀家絕對不會再幫你!」
太後帶了自己的人離開,留下默然的錢貴妃,她擦去自己眼角的淚,在空無一人的冷宮中,對著空氣說︰「千緣,這一次出去,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樊丞和千緣雙雙回到了蕊連宮,就看見幾箱東西放在蕊連宮內,打開一看,全是淺黃色的暖玉。
「已經搬了些進去放好了,不過暖玉難尋,搜尋來的只夠鋪在藏嬌閣你住的房間里。」千緣握著一塊玉佩,果然是覺得暖暖感覺,看著幾大箱子的玉塊,不由得暗自唏噓。這麼多的暖玉,一定是勞命傷財了,她不過一句話,樊丞就這麼為她,她當真有了幾分蘇妲己的意味了。
「皇上,臣妾不過是隨口開了一句玩笑,您就這麼做,一定很傷百姓們的心。」千緣略帶了幾分傷感地說著。
在這種時代,最苦的就是勞動人民了,被壓迫剝削,可是她一個現代來的人,居然明明看清他們的處境,還為了一己私欲,讓他們的生活更加痛苦。
她,她真是,當初怎麼會想到了為一個穆柯,將天下人至于水深火熱?一旦穆柯起義,打起仗來,痛苦的可就是老百姓啊!
千緣心中萬分糾結,卻听得身旁的男人說︰「傻瓜。只要你開心就好啊。」
「皇上……」千緣忽然覺得心頭一酸,眼眶有些濕潤了。
「又忘了,叫我的名字。」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樊丞總是讓千緣叫他的名字,每听她喊上一句,他心中就覺得開心舒暢。
「丞丞……下次不要因為我的一句玩笑話,就這麼做了,想到那些百姓們,我心中就不安。」
「好,听你的。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樊丞將千緣抱在了懷里,這一次千緣沒有抵觸感,反而是回抱了樊丞。
「緣兒,你身體好了嗎?可以……嗎?朕想要你……」
忽然,樊丞的一句話,千緣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剛才在冷宮,他說要和她給太後生孫兒,難道不是說來給太後听听而已的?可是,可是她,她怎麼可以……
千緣心慌了,她推開了樊丞,支支吾吾地說︰「丞丞,我,我覺得有些不舒服,我想先進去休息一下。對,對不起了!」
她逃也似的離開了樊丞的眼前,樊丞無奈地笑著,卻還是固執對著她的背影說︰「緣兒,朕給你三日的準備時間,三日之後,就是你為朕侍寢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