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足以容納十人的寬大馬車里坐著五名秀女。
清一色的杏黃色錦衫,精美的發髻爭奇斗艷,件件珠釵美得晃眼。唯有卿若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發間也僅一支羊脂白玉簪而已。
膩人的脂粉味兒摻雜一起,卿若嗅得心口發悶,便撩開花紋繁復的簾子看向外邊透氣兒。
山色翠綠,如上好翡翠。道路蜿蜒,如靈動長蛇。路邊間或綻放著一叢小花,于碧空綠草里顯得格外嬌艷。
檀君騎一匹白色的馬,配他一身瑩白的錦緞,如遺落紅塵的檀郎。看著那張玉容,卿若不禁想起昨夜他凌厲的手段,心內一陣反感,遂放下簾子安坐車內。
「姐姐怎地用絲巾蒙著臉?都是女兒家,不如摘下如何?」旁邊一小丫頭耐不住寂寞,率先開口打破這持續了一個時辰的靜謐。
卿若見其他三位秀女也一同望著她面上白紗,溫柔微笑︰「怕嚇到你們。」那眼神,只見淡漠。
小丫頭捉住她手臂撒嬌道︰「姐姐的姿容我們可都是瞧見了的,勘比仙子,怎會嚇到我們?」
其余兩位秀女也是一臉不解,唯有對面那女子,眼中似有些許得意。那麼,昨夜該是她指使的,錯不了。
卿若抬手覆上面紗,作傷痛狀,「我的容貌……昨兒夜里遭人暗算,毀了。」說罷便摘下面紗,露出臉頰上猙獰的傷痕!
小丫頭一驚,不自覺地松了手退後一步。另兩名秀女先是同情,而後露出竊喜的笑容。對面那姿色姣好的女子輕嗤一聲,垂眸假寐。
「欽差大人指定五名女子入皇城,知府大人一時間來不及找人替我,便讓我繼續以秀女身份上路,等內務府挑了人,他交了差之後便送我回來。」
皇帝有令,何處選五名秀女入皇城,再經由內務府從所有女子中挑出九十名入宮。所以馬車里這五位秀女還得再接受一次挑選。幸運,皆能入宮。不幸,皆落選。
那兩名秀女听後暗暗擠眉弄眼,一改方才的排斥,主動和她攀談起來。一個對她們沒了威脅的女人,自然不必防備。
中途歇息,有人牽著馬兒去遠處吃草,有人拿出干糧分發給眾人。一路顛簸,卿若有些不舒服,走出人群尋著水聲到了一處山澗旁。隔著一叢灌木,听得水流旁有人交談。
她本不是竊听他人秘密的女子,欲轉身離開。一回頭,只見一條色彩斑斕的月復蛇隔著一丈的距離與她對視,眼中閃著幽芒!
萬物皆有道,只要不存心招惹這些小家伙,它們一般也不會主動攻擊人。卿若屏氣凝神凝著小月復蛇,一動不動。小月復蛇也望著她,彼此對峙。
「那便是你主子該費神的事兒了!我說得很清楚,我履行我的承諾,拿我該拿的,至于他的難處,呵呵,與我有關麼?」一玉石般動听的嗓音緩緩傳來。
「公子若非要如此涇渭分明,請恕在下無禮直言了。我家主子有的是時間疇謀,此次不能如願,尚有其他機會。他隱忍多年,也不在乎多忍個幾年!公子你呢?別忘了你注定活不過二十五歲。今年,你已二十有三了。」雄勁有力的聲音不徐不緩,恰到好處。
「哼,本公子向來不信命!」
「公子若不信,為何如此迫切想要得到帝魄丹?普天之下只有我家主子的帝魄丹能為你續命,公子實在不想要,那麼這次盟約就此作罷,我家主子不奉陪了。」
「好一個聰穎的皇子啊!也罷,本公子既然都來了,也不在乎多繞繞路。明日過了煬嶺,我自會前往鳳瀟樓等他。」
「多謝公子體諒。」
「替我轉告他,別讓我等太久。我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沒耐性。」
「公子放心,選秀結束我家主子定即刻前往。畢竟太後大壽將至,縱公子有耐心,主子也沒時間耗下去。」
盟約,帝魄丹,鳳瀟樓,皇子,太後大壽——這些字眼在卿若腦子里一一閃過,卻理不清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