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一抹月牙白從院牆上縱身躍下,身影一晃就來到殿里,倚靠著女子身邊一根朱紅色的柱子,淡然瞅著女子。
銀色的面具,月牙白的衣衫,三尺素劍。他,正是那日在四爺寢宮,卿若院子的屋檐上那個男子。
他似乎永遠都那麼縹緲,遙遠。
「鶴兒,你下山了。」他啟唇,聲音好听得如同飽滿的珍珠落在玲瓏剔透的玉盤上一般。
「是。」女子未睜眼,依舊捻著佛珠,話音依舊淡漠。
「听說還帶回了一個男人。」
「你都知道還問我做什麼?」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換了一個姿勢繼續倚著柱子,目光卻落在殿前方那座慈眉善目的佛像上。「他是誰?」
「你是以首領的身份詢問屬下,還是以夫君的身份責備鶴兒?」她終于睜開了半只眸,語氣也有了些波動。
「你我非要這樣不可麼?」他長長嘆口氣,重新鎖定她黑巾蒙面的容顏。而面具下的他,看不清是否有悲傷——
她微微一笑,即使隔著黑巾依然能讓人沉醉。「這局面,不是你想要的麼?即使非你想要,也是你一手造成!」
「我從未見過跟你一般心狠的女人。」他一拳砸在柱子上,原本淡漠的眸里迸發出耀眼的火光!他一向冷靜,唯有這個女子讓他三番兩次動怒!
「今兒是睿兒的忌日,你非要跟我吵才滿意是不是!!」他怒氣勃勃,言語有幾分從未有過的威嚴!
她無動于衷,繼續用淡漠的口氣說︰「是,今兒是睿兒的忌日,可你別忘了,今兒也是我獨孤家滿門一百一十三口的忌日——」
「獨孤鶴!!」
「素月首領,請叫我月牙。是你無情,所以沒權力責備我的無義!」她憤然起身,將手中佛珠拋向頭頂!「我恨你!你沒權力喚獨孤鶴這個名字!我獨孤滿門被滅,你明知凶手是誰,明明可以拿出證據將他繩之以法,為何不那樣做!!」
她的憤怒,他一一看在眼里。「他是我弟弟,你要我親手送他上黃泉嗎?月牙,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可以做到冷血無情!」
她淒涼失笑,笑得痛徹心扉!「我冷血無情……若是你親眼看著你的親人被亂劍殺光,看著最慈愛的長輩倒在血泊里,你會跟我一樣冷血——尤其是當你知道,殺你全家的凶手居然是自己深愛的夫君的弟弟,而他為了保全他惡貫滿盈、罄竹難書的弟弟,竟然將證據全都毀滅,對這血案視若無睹的時候——再善良的女人,也會死了心,斷了情吧!」她緩緩摘下左邊臉的絲巾,露出美麗的臉龐,和臉上刻著的一個「仇」字!
他閉上眼,不去看那張絕世容顏,和那個觸目驚心的刻字!!他一看這字就會情不自禁想起那個夜里,她用軟骨散讓他渾身無力,當著他的面親手殺了睿兒,然後坐在他面前,自己拿著銀針一下一下刻上這個仇字!!一般人即使在昏迷的狀況下,臉上被刻字都會痛得驚醒,而她是完全清醒的,含著微笑,慢慢刻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