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緩緩站起來，讓雪白的月光灑在自己雪白的囚衣上，淡然道，「認了就是有罪，四爺何苦為難奴婢？您可以認為奴婢受人指使，或是奴婢生了副蛇蠍心腸……怎樣可信您便怎樣想……」
「慕容卿若，你閉嘴！」四爺站起來，冷峻扳過她的肩，迫使她面對自己。他極力控制情緒，溫柔道，「我與你交情或許不深，但我對你如何，你心如明鏡。難道在你眼里，我竟算不上知己麼？我待你……」
「四爺待奴婢很好，奴婢自然也把四爺當作了知己。可是有些話能對知己說，有些話，只能對自己說。」卿若撥開四爺的手，鎖鏈的響聲隨著她兩手的擺動而越發清脆。轉身背對四爺，卿若閉眼淡淡微笑。四爺，奴婢若是將前世情仇訴給你听，你會信麼？倘若知道卿若是妖孽，你還能如此麼？
四爺沉默半晌，才緩慢開口道︰「真正的凶手你認識？而且他讓你有為他死的理由，對麼？」
他安靜等待卿若的回答，可是卿若依然靜默背對他，一語不發。
「本王猜想，倘若那凶手是女人，這宮里目前我還查不出哪個女人與八弟有如此深仇大恨，而你又願意為她交出性命。所以有極大可能那凶手是男人——而與八弟有不共戴天之仇，又得你青睞的，便只有……」說到這里，四爺故意停頓一下，從側面看卿若的神色。
果然，她的眼楮微微眯了一下。這說明他的推斷至少有八成是對的。
「真的是他？怎麼會……」四爺難以置信的一拳砸在堅硬的牆壁上，眼神里是深深的疼痛。怎麼可能是他！為何會發生這種事！
卿若看著四爺，他的每一個神情都落入她眼眸。當年的君宸和殤奕近乎成魔，子卿獨善其身。如今四爺和八爺心存正義，七爺已然成魔。這就是輪回麼？命定劫數，能改寫命運，卻無法改變劫數。
「四爺，時辰不早了，您早些回去歇著吧！」卿若走到四爺身側，微笑道。
四爺還沉浸在巨大的痛苦和震驚中，咬緊牙齒不說一句話。許久，他慢慢轉頭望著卿若，最後一次問︰「你告訴我，暗中刺殺八弟的不是瑾楠——」他已經叫七爺瑾楠，連七弟都不願意再叫。是因為心痛，還是對這感情已然淡漠？
四爺，您果然心思縝密，什麼都瞞不過您。卿若仍然堅持，「四爺錯了。八爺不是七爺刺殺，是卿若……」
「夠了。我想我已經知道了想要的答案——明日，這天牢便會有一人來陪你。」四爺伸出白皙的手指擦去卿若面頰上的髒東西，溫柔笑道，「也或許，他進來的時候，正好你出去。」
「四爺，您這是何苦呢？卿若已經認罪，您何苦非要將罪名強加給無辜的七爺——」卿若搖頭淡然一笑。
四爺不想與她爭論誰是真凶的問題，他心里已有定論。只是，「你這樣，可想過八弟的感受？他是受害者，卻無法手刃凶手，還要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無辜送命——你為他想過麼？你手上戴著他的佛珠，發上插著有他心頭血的發簪，卻完全忽略了這個愛你的男人麼？」
「奴婢不能因為八爺與七爺之間有矛盾便陷害七爺——」卿若施施然一笑。我只是一個平凡人，做不到面面俱到。奴婢只能為一人不惜一切，就像當初，也只是為他一人進宮一樣。
「你就真的那麼愛他？」四爺唇畔綻開一朵無奈的笑，深深凝望了一眼卿若便轉身離開了囚室。「本王記得，曾對你許下承諾，有我在一日，你便平安一日。慕容卿若，本王不管你有何理由為那人去死，但我救定你了——」
囚室外，四爺的聲音透過層層石牆，傳入卿若耳里。「好好照顧她。」
四爺從身上掏出銀票遞給牢頭，牢頭笑逐顏開的接了銀票，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般。上面只說是好生看守慕容卿若，並未交待要虐待她。四爺這銀票，他拿得一點也不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