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他站在卿若身後,溫潤如玉低喚她。卿若驚了一下,見是四爺,這才松了口氣,「四哥。」
四爺看看她,又看看大殿的門,心下了然。她一定是在這里等老八。
「你離開金陵怎麼不跟我說一聲?知道我多擔心你嗎?」他溫柔憂傷的凝著她,卻不見一丁點責怪的神情。
她垂眸,將心中對他的憎惡暫且壓下,說︰「對不起四哥……」
他沒有問她要理由,也不想問。「這些天還好嗎?嘌」
「卿若很好,四哥你呢?」
他心頭一窒。她已經自稱卿若,而不是安平了。這樣看來,她嫁老八的決心已經不容更改了。
「很好,」他輕輕頷首,指尖滑過她的面頰,「除了飽受相思折磨,其它的都很好。 」
「四哥……」
「什麼都別說了。卿若,我真的很想你——」
四爺不由分說,拽住她的肩將她攬入懷中。緊緊地,生怕一不留神她又消失不見了!
「四哥你別這樣。」卿若掙扎著,這兒可有這麼多太監看著呢!而且八爺就在大殿里,讓他撞見多不好!
「就一下,一下就好了卿若!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他一直重復著低喃那三個字,讓她本來就柔軟的心驀地無法再狠心抗拒。四爺一直待她那麼好,她怎忍心在這種時候推開他——
而太後和八爺剛剛踏出大殿就看見了這一幕!
卿若背對著他們,並沒察覺到他們已經出來了。而四爺的眸瞥見了二人。他不動聲色松開卿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扳過她的下巴,重重吻上!
突如其來的吻讓卿若渾身一顫——
「好大的膽子!」太後勃然大怒,將八爺眸底的黯然盡收眼底。她心疼她的孫兒,所以一定要懲罰這個女人不可!
卿若聞聲回過神來,立即推開了四爺。見到八爺那一刻,她只覺得百口莫辯。四爺拽著她給太後下跪請安。木然跪下,八爺黯然的眸讓她的心一下子空了。
「竟敢在昭仁殿外,當著這麼多奴才的面行這苟且之事!老四,安平,你們還把後宮的規矩放在眼里麼!!」太後掙開八爺的手,怒不可遏走向二人!
卿若垂眸不語。太後的震怒她固然心懼,然八爺的誤會才是她最難過最心疼的事兒。
四爺看一眼卿若,又看看八爺,終于對太後說︰「皇祖母息怒!一切都是孫兒的錯,與卿若無關——」
他知道越是袒護卿若,太後越是憤怒。而他要的,正是太後的憤怒——
「你承認是你的錯?」太後本想懲罰卿若,結果四爺將一切攬在自己身上,她惱羞成怒,便將所有火發泄在袒護那賤人的老四身上。
「是。都怪孫兒相思成疾,一見到心上之人就情不自禁,將宮規拋在了腦後……皇祖母若要懲罰就罰孫兒一人,請不要遷怒于無辜的卿若……」
四爺深情款款的一席話令卿若心頭一驚,驀地抬頭看著他!
八爺亦是同樣意外。他沒想到,原來四哥對她的感情居然也如此之深。一向謹言慎行的他為了她連宮規也拋卻于腦後。
「好,哀家就成全你!來呀,把四爺帶到掖庭局重責四十!」
「皇祖母,四哥的過錯並沒有這麼重,還請您收回成命!」八爺立即上前為四爺求情。
「哀家不動真格兒的,你們個個都不把宮規放在眼里!你們幾個,還不去!」她指頭點向一邊的幾個太監,太監們連忙小跑過來。
卿若心下一緊,眼睜睜看著四爺優雅高貴的起身從她身邊走過,給了她一個最溫柔的笑容。幾個小太監緊跟著他而去!
太後瞅一眼卿若,水袖一揮,揚長而去。八爺趕緊過來扶起卿若,溫柔地說︰「嚇到了麼?乖,沒事兒了——」
「瑾禾,我跟他……」卿若看著他溫柔的眸,著急辯解。
不料他打斷她的話,說︰「我還得送皇祖母回寢宮,你趕緊去四哥寢宮讓他們派人去掖庭局,不然一會兒四哥可沒法兒自己走回去。」
「你等等,」卿若拽住他的手臂,咬著牙說,「你生氣了?」
他看周圍沒人了,溫柔微笑,指尖拂過她的唇,仿佛拂去了什麼不潔的東西一般。「是啊,很生氣!所以你一會兒最好乖一點,否則我可會欺負人——」
他語罷扳過她的下巴,覆上嚴嚴實實的一個吻,寵溺說了一句「我愛你」然後便緊追幾步跟上了太後的腳步。
他這麼做就是沒生氣。卿若笑著看他俊朗的背影,然後一路去了四爺宮殿。
一听說此事,看門的小太監急壞了!他來回踱步,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翡凝王妃六天前就陪皇後去寶尊寺為太後祈福了,要明日黃昏才回來,這可怎麼辦!」
「先去掖庭局吧!四哥我來照顧——」
「多謝公主!」小太監感激地跪下叩頭,然後叫上幾個太監宮女一同隨卿若去了掖庭局。
他們剛走,一道淡淡的身影就出現在寢宮外。翡凝恨恨地看著卿若的背影——
她雖在寶尊寺,可妖精向來是開去自如的!不然日前她如何能出現在金陵呢!不過這里是皇宮,她即使能來也不能現身,只能任由四爺被別的女人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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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
上一回妃陽公主對卿若濫用私刑,四爺之後便將這事兒告訴了皇後。皇後大怒,于是命其禁足。如今皇後去寶尊寺上香祈福去了,沒人管著,妃陽便開始出來招搖了。
「楊晨大將軍呢?最近一直沒看見他。」妃陽手里拿著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身旁的宮女忙上前說︰「皇上命大將軍戍守皇城,最近一直在城門處巡守,所以極少入宮來。」
妃陽抽了抽嘴角,什麼戍守皇城,以前不還是戍守著,怎麼偏偏就如今不入宮了?什麼忙,什麼公務,八成是慕容卿若那個小賤人不在,所以你不來了吧?
妃陽越想越生氣,腦子里又浮現出當初卿若入獄,楊晨半夜去天牢探視的事兒。說楊晨跟慕容卿若那個小賤人沒關系,打死她也不信。
「太子,這兒就是您的寢宮。皇上說,這兒光線好,離御花園也近,您要是覺得煩了悶了一出寢宮就可以看見這大好的景致,保準能讓您的心情瞬間得到舒緩。您覺得這兒如何?」秦公公諂媚的看著澹台君瀾,臉上恨不能開出一朵花兒來。君瀾看一眼大氣磅礡的宮殿,然後回眸看一眼春色正好的御花園,頷首,「皇上有心了,君瀾感激不盡。」
「太子您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奴才便不打擾您休息了。」秦公公彎腰行了個禮,「您有什麼需要盡快差使這些太監來找奴才。皇上說,只要是太子您的要求,奴才一定會全力去做——」
「多謝。」君瀾拿著扇子,拱手輕笑,沒有半點太子的桀驁不馴和猖狂。這樣的他,與傳言中那人截然不同。
待秦公公離開之後,君瀾才收起自己的笑容,冷冷一笑,轉身往御花園這邊來。
而妃陽,自從他和秦公公一同出現在殿門口時就一直靜靜關注著。宮女說,這個就是澹台的太子。宮女說,他是個俊美無比的男人……
等到他轉身過來,妃陽這才看清了那張容顏。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那麼精致,那麼無可比擬。他,真的就是傳言中嗜血殘暴的君瀾嗎?
「太子。」見君瀾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手里的扇子往這邊走過來,妃陽微笑著站起身,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極有皇家風範,大方,優雅。
君瀾淡淡看一眼她,頷首作罷,並沒有多說一句話。看得出來這位是個公主,可惜,他對什麼公主小姐的都沒感覺。倒是有一個慕容卿若,可是,那個女人心里卻已經有了別人。
「太子這是要去哪兒?倘若是要游園,不如妃陽陪您一同游玩如何?」妃陽跟上一步,熱情說道。
君瀾回眸淡淡一笑,說︰「本太子以為南宮的公主個個都如安平一般清高淡雅,不曾想,還有這麼主動的人。」言語之中對卿若的贊賞和對妃陽的貶低,任誰也能听出來。
「你!」妃陽氣得臉色煞白。
「我怎麼了?難道不是?見了妃陽公主這般模樣,本太子還以為南宮的公主個個都這麼喜歡主動勾.引男人呢!」君瀾冷嗤一聲,大步離去。
妃陽看著君瀾的背影,氣得牙癢癢。
又是你,慕容卿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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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穎宮。
太醫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終于將四爺的傷口上好了金瘡藥,這才跪安,離開。小宮女端上來一碗藥——
「我來吧!」卿若接了宮女端上來的藥湯,溫柔坐到四爺床邊。看著臉色蒼白的四爺,她的心糾結如麻。雖然四爺罪大惡極,但是對她,卻一直都是極好的。掖庭局里,眼睜睜看著那兩個太監重重杖責四爺時,她都恨不得上前替他扛著!
「看你這擔心的模樣,乖,我沒事!」四爺喝下卿若喂的藥,溫柔撫摩她的發絲,呵氣如蘭。
「還說沒事呢,都淌血了!」卿若避開他的撫模,看著趴在床上的他,都不忍心再去看他的背部了。方才太醫給他上藥時她瞥了一眼,背上全是驚心悚目的紅印子,道道清晰,叫人看著都往心里疼。
「拿這些傷,換卿若的寸步不離,很值得。」他微笑,溫柔似水。
有些話,是時候說清楚了。卿若攪動著碗里的藥湯,低聲說︰「四哥,我要嫁給瑾禾了。」
這是四爺早已料到的事兒。只是听她親口說出來,心仍止不住隱隱作痛。卿若不再多說什麼,小心翼翼喂他喝藥。
每一口藥下喉,四爺只覺著血液便燙熱一分。心底,有一個念頭蠢蠢欲動。他只以為這受傷了治血化瘀的藥有舒活筋絡的功效,卻並未發覺今兒這藥似乎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