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床榻，母子垂危（1）文/錦瑟藍煙
「兩位大人應該也能猜出，今日這局是誰布下的。既然他存心壞我名聲，我若不遂了他的意，早晚有一天會死無葬身之地。本王早已經聲名狼藉，不在乎多此一條。倘若這樣就能讓他和皇妹安安靜靜的過下去，本王，也算對得起南宮列祖列宗了。」
八爺回眸掃一眼二人，目光似在等待二人的回答。許久，見二人同時頷首，感慨道︰「王爺果然是胸襟廣闊，在下佩服。同時也多謝王爺能體諒皇上的無奈，多謝王爺能成全皇上皇後。」
八爺但笑不語。
謝平出去之後，丞相才恢復冷漠的模樣，對八爺說︰「八王爺可謂是做戲的天才。這一場戲，換了誰在場都不得不信王爺你的無辜呢！」
八爺緩緩坐下，一樣的冷笑︰「若不是丞相執意要對付皇後母子，本王也不會出此下策，逼丞相與本王一起做這場戲。岱」
「八王爺可知，你今日這一招，便已經是向本官承認，皇後月復中的骨肉的確是八王爺你的。」丞相冷眸相對，言語中有絲絲威脅的味道。
「即便今日本王不出此下策，明日怕是也一樣會被丞相發現這個秘密吧？」八爺頓了頓，眸色漸深，「丞相不是和眾大臣商議著找大夫給皇後娘娘診脈麼？又有什麼秘密是瞞得過大人您的呢！」
听了這句話，丞相一驚！當時他明明已經將所有下人都屏退了，怎麼還會讓八王爺知道這件事？上茶的是劉管家，忠心耿耿。送菜的時候，他們分明已經什麼都沒有說了，那些丫頭也不會知道這件事……莫非，劉管家已經背叛他了不成郵！
八爺將丞相眼中忽明忽滅的希望和光芒盡收眼底，不緊不慢的飲了口茶，才說︰「丞相大人莫去猜了。並不是劉管家背叛你，而是，上茶的人並非劉管家。丞相大人應該知道這世上有一種秘術，叫做易容術吧？」
丞相臉色慘白。他八王爺的人已經潛入王府將自己的人給換了，而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真是一個好可怕的對手。還好，如今是友非敵。
「今日你想要我做的，我都已經辦到了。日後若是再拿蘇娘來威脅我，就算拼了這條命，我也會拉你和和孝皇後陪葬！」丞相臨走前留下這句話，正要踏出門，卻听見後面傳來幽幽的語調——
「明知緣淺，依然一往情深。丞相大人，本王與和孝皇後，何嘗不是你和蘇娘的境遇。同是天涯淪落人，你不為難我，我便永不會讓你和蘇娘面對我與和孝這種局面。」
是啊，今晚的事又怎麼能全部怪他八王爺呢！丞相嘆息了一聲，要怪，只能怪命運無常。八王爺說得不錯，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別人不能理解的苦楚，他們二人皆能體會。
「有八王爺這句話，本官就放心了。日後八王爺若是閑來無事，我丞相府的大門，一直為你開著。」
「多謝大人抬愛，若有閑暇，本王定當親自前往，謝大人今日之恩。」
門輕輕關上，從今晚以後，南宮瑾禾四個字將會再一次轟動全城。世人痴迷，奈何情深，卻緣淺。
*
鳳藻宮。
大臣們還在睡夢之中，卻听聞宮中出了大事兒，忙一個個穿上朝服就往宮中去了。原本下朝之後，皇帝不宣召見，大臣們可以不必如此克忠職守，不過皇後娘娘出了事兒，皇子垂危，正是大臣們大獻殷勤表忠心的好時機，又有誰會錯過？
半個時辰之後，鳳藻宮外已經聚齊了半數以上的官員。殿門緊閉，宮殿里只听得見宮女太醫們忙碌的聲音。時而有宮女出來，而後端著熱水進去，再出來，已經染了血……
午夜時分，宮燈映照下的鮮血，比平日里更多了幾分驚心動魄。大臣們不約而同的跪在殿門前祈福，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個個垂眸「虔誠的」盼著皇後能度過此劫難。
官員們陸陸續續趕來靜靜跪在人群後面，再來的依次跪下，沒有人指導，卻井然有序。仿佛，大家早已心照不宣一般。大家心里都清楚，這種時候，你來了，皇上不會記得你、獎賞你。但是若你不來，那麼從此皇上便將你這人牢牢記在了心里，稍有過錯，便會被「公報私仇」。皇帝，也是人，也記仇——
宮殿里，君瀾坐在屏風後面，隔著薄薄的屏風望著太醫們忙碌的身影。他的心，充滿了罪惡感。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仿佛能感覺到床榻上那女人肚子里的小生命在慢慢流失，遠去……那種無助的感覺，掘空了他的心。
「瀾兒，你簡直是胡鬧！」澹台沖抬手給了君瀾一耳光，下手很重，重到手起掌落之時，君瀾嘴角已經溢出鮮血。宮女們去鳳安宮稟報的時候只是說皇上在鳳藻宮過夜，突然皇後瀕臨流產，至于是什麼原因，並沒有人告訴他。于是，理所當然的他就以為是君瀾欺負皇後，下手太重以至于孩子都有了危險。哪知道，實際上並不是那麼回事……
君瀾目光渙散，看了一眼盛怒的父親，緩緩跪下，閉眼道︰「父皇，兒臣該死。」
那張俊美若天人的臉上，除了五個鮮紅的手指印，便只剩下一片讓人心疼的慘白色。他的頹廢，他的內疚自責，他的絕望無助，澹台沖皆可以感受得到。因為當初，他也曾經失去過妖嬈和君瀾母子。那時候，他比君瀾更加疼不欲生。
看著曾經這個風華無限的兒子，如今跟行尸走肉一般跪在自己腳下，澹台沖的心隱隱作痛。方才那一巴掌，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動手打自己的兒子。可是用的力道，卻是比以往對外人還重十倍百倍。掌心依然在發麻，澹台沖知道自己方才的狠戾。
「曾經你虐待軍營中的女子，將美貌女子賞給將士們蹂躪，朕都不曾怪你。但是這一次你太過分了！」澹台沖回眸掃向君瀾，一時控制不住情緒大聲罵道︰「前幾日在鳳安宮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你不是說從今以後都會好好待皇後，再不動手欺負她了麼！如今這是怎麼回事！」
嘖嘖，不是欺負，而是一夜燕好啊太上皇！趙無極見太上皇誤會了，于是上前道︰「太上皇您誤會了，今晚並非是皇上對皇後動手，而是他們——」「住嘴！朕面前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滾下去——」君瀾抬頭冷冷掃一眼趙無極，斥退了他。趙無極忙耷拉著腦袋退下。
可是，雖然趙無極並沒有說出實情的原委，但是听那幾句話澹台沖已經明白了幾分。之前他也曾做過那種假設，可想到自己這兒子不近的性子，所以很快就打消了那個念頭。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一夜燕好。
垂眸看著依然跪在地上的兒子，澹台沖嘆了口氣——
「你年輕氣盛，父皇知道，所以前幾日才和你母後張羅著給你選妃。可是你非但不要那些女子，還遷怒于皇後，這像話嗎！不要就不要罷，父皇也沒逼你，可是你怎麼能在這種時候跟皇後……」澹台沖說不下去，只好恨恨的拂袖，轉頭看向屏風。
皇後從屏風後面走出來，臉頰蒼白。剛剛看了看，里面皆是一片紅色，讓她又是心疼又是害怕，趕緊就退了出來。看見君瀾跪在地上，她于心不忍，說︰「這事兒也不能全怪你，起來吧。這皇後也是，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怎麼還能讓你留在這兒？留下來也就罷了，怎麼還在燭台里放了魅香——這不是存心讓你動情嗎！」
听到魅香兩個字的時候，君瀾背脊一僵。他便知道，以他的定力，不可能會發生今晚這種事。果然是有人在燭台里做了手腳。可是，慕容卿若沒有理由這樣做。她今晚的抗拒和掙扎，已經說明她的不願意。更何況她明明知道，如果她願意給，他是絕對不會拒絕的，她何須用這種手段——
君瀾猛地想起當時她曾起身準備下床，說燭台里有什麼不對。可是當時自己沒有給她說完的機會……
不是她，那麼會是誰干的！能隨意出入鳳藻宮的人並不多，除了這些宮女太監，便再沒有旁人。
「對不起，父皇、母後，都是兒臣的過錯，與和孝無關。」君瀾磕頭長拜，卻在低下頭的一霎那，滿眸陰鷙。不管是誰，倘若卿若和孩子出了事兒，今晚所有當值的宮女太監，一個不留——
*
八爺趕來的時候，迎頭踫上納蘭軒。
一襲白衣的少年，在夜色之中，如曇花般靜靜綻放。那一抹獨特的微笑，仿佛來自遠方的雲霞。
「左少卿走得這麼急，不知所為何事？」納蘭軒負手而立，靜靜微笑。
「下官見過納蘭大人。」八爺微微拱手，然後便繞開他，繼續往前邊走。納蘭軒是二品，他是三品，理應行禮。
納蘭軒側眸看著身旁掠過的那一片衣袂，笑道︰「左少卿可是為了皇後母子垂危的事兒進宮的？」
八爺腳步一頓，默不作聲。納蘭軒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這里，他在這里，定有什麼話想說。
「那麼左少卿可知，皇後母子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垂危麼？」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