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對不起，對不起……文/紜漫可
……
不要死……
不可以死……
她不是一個人，還有寶寶……
…閾…
「滴答，滴答，滴答——」
陰冷潮濕的地下水道，處處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爛氣味，灰暗的燈光勉強能看清這個到處都是老鼠、蟑螂、以及各種蟲子聚集的地方。
「……喁」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天了。
身上髒濁的婚紗早已撕壞的不成樣子，只能勉強蔽體……短短幾天的時間，原本就過于縴細的身體幾乎瘦成了一副可怕的骨架。
「吱——吱吱——」
又是幾個活物叫囂著從她枯樹枝般的手指旁邊爬走……半響，那手指終于輕輕動了動，緊緊閉著仿佛死了一樣的雙眼，緩緩睜開。
「……」
那雙曾經分外明亮有活力的眼，此刻已經變得昏黃無光，像極了失去神智的瀕死的人……
是的，或許，她白唐早在幾天前就該死了。
但是，她不能死，她不會死的……她盼了那麼多年，現在終于有了真正屬于她的血脈相連的親人——她的寶寶還在，她就絕對不會放棄！
無論讓她忍受什麼，她都會堅持……
突然，那枯干的手毫無征兆的一翻，壓住了一只急急跑過的散發著惡臭的老鼠。
「吱吱——吱吱吱——」
白唐吃力的用勁力氣死死抓著手上的老鼠拿到眼前。
……她的寶寶需要血……她的寶寶需要一些能量……現在她這副鬼樣子，哪里能找到什麼吃的東西……唯一能維持她生命的，就只有喝掉這些老鼠血……
「……」
昏黃的燈光下，那雙黯淡無光的眼中似乎閃動著什麼水光——接著便緊緊閉起，張開嘴咬向手中散發惡臭的老鼠。
一只，又一只……直到感覺渾身恢復了一些溫度，小月復清晰的傳來一絲絲動靜——只有這微小的動靜，是讓她支撐下來的唯一力量！
神智暫時恢復清晰，平復了一下呼吸，已經瘦如骨架般的白唐緩緩扶牆站了起來。
這樣不是辦法……她必須要吃些別的東西，更能補充營養的東西……
這幾天，她不知道忍受了多少次小月復傳來的劇烈絞痛——但是，不同于以往的慌張恐懼，如今，面對這樣死一般的巨大痛楚，她卻感覺那樣幸福……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肚子里的寶寶還在努力長大。
「……」
一步一步艱難的沿著原路走出這個待了不知道多少天的下水道，外面是人煙罕至的廢棄工地。
已是凌晨深夜。
森冷的月光重新照在骯髒不堪的身上……忽然，白唐那雙昏黃無光的眼楮重新燃起一抹無比堅定的光澤。
對了……她，還有一個家！曾經讓她安心宅了好幾年的地方……如果還能進去的話，或許她的處境就有轉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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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凌晨三點。
……
躲在燈泡壞掉的路燈柱子後面，看著近在咫尺的那片陌生又熟悉的漆黑無人的破舊小區，一時間，白唐幾乎忘了呼吸。
只是怔怔的拼命睜大那雙昏黃無神的眼楮，有些貪婪的認真看著這片破舊小區的每一個角落……
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曾經一個人住在這里的時候，不是很快樂嗎？有漫畫稿、有招財、有老焰……老焰？是啊，已經有多久沒有見到老焰了？曾經不是親如家人嗎？為什麼都不見了呢……
「……」
扶著路燈柱子的雙手無意識的用力，用力到有些顫抖，甚至全身都抑制不住顫抖起來。
這里……似乎就是第一次遇見他的地方吧……
那時的這個路燈忽閃忽滅，而現在，終于壞掉了……
靜靜不知道站了多久，白唐看了看周圍空無一人的寂靜黑夜，緩緩走出路燈柱子朝那個曾經讓她安定過的地方走去。
手下意識的撫上破爛衣服下越發隆起的小月復，輕撫著，像是安慰又像是保護……
突然，走進小區里面，白唐猛的一愣勉強讓自己立刻躲進旁邊黑暗的角落。
瘦的凹進去的臉頰浮現出震驚，昏黃的眼不可置信的一再睜大、再睜大——
就在那邊！
空無一人的漆黑小區中，就在她家樓下！
那個曾經帶給她無數溫暖的高挑陽光的俊美男人正獨自一人安靜的站著，抬著頭。
……月光下，那雙如同大海般絕美湛藍的眼楮定定仰望著樓上一間黑著燈的窗，其中盡是掩不住的悲傷和痛苦……
就這樣一動不動，不知道站了多久。
……
「老焰——」
多日以來第一次發出聲音，干澀的仿佛陳放以舊的生銹的琴那般刺耳……
震驚的喃喃出聲，隨即立刻用枯枝般可怕髒污的雙手死死捂住了嘴巴。
眼淚終于漫上枯干已久的雙眼，無聲的，順著白唐如今慘不忍睹的雙頰洶涌滑下。
笨蛋！那個笨蛋！這麼晚了，他在這里站了多久……或者說，他已經是第幾次像這樣站在這里了……
明知道她不在啊！明知道她不會回來……明知道他不可能見到她啊！
老焰……老焰……
她以為她的眼淚已經流干了，可是此刻卻失控的不斷洶涌而出，怎麼樣也不听話。
站在那邊的人，真的是她認識多年的東方炎嗎？多久沒見，他真的變了……就算是那樣落寞而痛苦的呆立著，卻無法忽視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不同凡響的巨大氣場……
茉莉不是說過嗎……老焰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進入了東方國際集團，從見不得光且備受排擠的私生子，變成了萬眾矚目的東方國際繼承人人選之一……
可是，可是……這樣的老焰，為什麼會讓她的心疼的幾乎擰在一起了呢？
眼前的這一幕清清楚楚的告訴了她，老焰之所以拼命進步的理由……再看不出她就真的是笨蛋——老焰，是想成長為足以跟澄七在商界抗衡的人啊！
……老焰是想接她回來，僅此而已……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眼淚不斷澎湃而出，嘶啞刺耳的聲音喃喃的一遍一遍的重復著那樣無力的三個字。
白唐跪在角落的陰暗處，眼睜睜看著那越發出眾的男人呆呆站在那里仰望她曾經住過的如今一片漆黑的屋子……卻無法走到他面前。
……
「……糖子……」
那熟悉又陌生的疲倦嗓音忽而無比清晰的傳入耳中，剎那間，白唐屏住了呼吸。
怎麼會？！相隔那麼遠，她竟然可以听到老焰的聲音！
手下意識的撫上隆起的小月復……難道說，是因為懷著血族寶寶的影響？！讓她擁有了像吸血鬼那樣明銳的听力……
「糖子，你在哪？告訴我好嗎……」
來不及多想，那熟悉而陌生的嗓音帶著令人壓抑的沉痛繼續緩慢的傳過來，狠狠刺進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為什麼總是這樣……」
「上次也是這樣，一聲不響的消失……還好，還好我找到了你……」
「可是，糖子，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我害怕，就再也找不到你……」
「……糖子，你告訴我，這一次我還能找到你嗎……」
……
一字一句，白唐已經心痛的幾乎窒息，卻連一聲對不起都再也無力說出口來。
「呵……呵呵……」
突然，那邊的東方炎毫無征兆的淡淡笑了起來，月光下，似乎有什麼晶瑩的東西跌出了那雙絕美湛藍如藍般的眸子，沿著他完美的臉頰弧度滑了下來。
「……都賴我，糖子，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是不是很恨我？」
「都是我的懦弱，讓我每一次都沒辦法好好保護你……」
「糖子，不要恨我好不好？」
「以後……不會了……我不會再懦弱下去了，我會找到你，然後……再也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糖子，糖子，求求你……不要躲著我，不要讓我找不到……」
「……好不好？」
……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下去了！
千瘡百孔的心髒幾乎要被壓破爆炸一般，白唐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抱住腦袋試圖擋住那不斷不斷涌進耳中的聲音……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不是老焰的錯啊！不是老焰的錯啊——
「喵——」
突然，在白唐不遠處的草叢里，幾只野貓大聲尖叫著跳了出來跑的老遠。
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動了呆站在那邊很久很久的男人。
「……糖子，是你嗎？！」
不知為什麼，他的心猛的一震，仿佛察覺到了什麼一般，眨眼間轉過頭直直看向白唐藏身所在的那個黑暗角落。
絕美如湛藍寶石般的眸子一掃剛才的死灰，目光如炬。
「……」
不要……老焰，求你，不要過來……
眼睜睜看著那抹陌生又無比熟悉的身影快速的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白唐的心狠狠提了起來。
放眼四周，都是無處可逃的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