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掃向人群,江歲歲心里一凜。那個一身常袍、疏眉朗目的男子不是斯朗又是誰。
司禮官得了妖月旨意,宣布宴會開始。歌舞緩緩開始,雕梁畫壁、金光銀盞。
斯朗抬頭喝下一杯酒。仰頭之際看到大殿上高高坐著的兩人。妖月火紅朝服,高大健碩,廣袖寬袍,雍容華貴。江歲歲高挑嬌媚,也是紅衣似火,廣袖縴腰,眉間細細描了火樹銀花妝,此刻正微低頭听身邊的男人說著什麼,唇畔一個嬌笑靈動若瓊花開落,一顰一笑嫵媚橫生。褪去了青澀,比在西澤時更加妖嬈靈艷。
即使不甘心,但斯朗仍然不得不承認,只有妖月這種睥睨天下的男人才配得上江歲歲一身靈性妖冶。兩人閑坐一處,便是風景,吸引著人羨慕的目光、仰望、敬畏。
西澤國破,並重的母後含恨而終,父王病倒,但為了免除百姓再度受到戰火戕害,卻不得不想藍靈稱臣。可以說父王是個好國君,只是多了太多不該有的仁慈和優柔寡斷。而多哈身為太子卻是為人狠厲,剛愎自用,不得人心。
西澤一敗幾乎是在斯朗的意料之中的。但他沒想到的是,這一敗竟然使他國破家亡。他真的是小覷了妖月的能力了。輕敵之罪,同樣不可原諒。
酒宴間歇,酒過三巡,一個內大臣起身要求自己的女兒獻曲,恭賀王上大獲全勝。妖月點點頭準了。
獻曲?恐怕更想現身吧。江歲歲悶悶地想。這些大臣是見妖月年過雙十,卻還沒有立後,而且後宮空虛,此時真是將自己的女兒獻給王上的大好時機。
這一認知讓江歲歲很不爽。可是轉頭看向妖月,他似乎听得漫不經心呢。江歲歲正好踫上妖月轉頭,他夾了一只形狀姣好的蟹餃放到江歲歲盤子里︰「听如意說這幾日你都沒怎麼好好用膳。今日多吃些。」
江歲歲微笑點頭,但依舊沒有動那只蟹餃。因為她記得在那本書里看到過,說螃蟹是大寒之物,不宜孕婦食用。雖然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否是真的,但她還是不想冒任何險。手不禁撫上小月復。
妖月見江歲歲低頭不吃,手放在肚子上,眉頭一皺,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江歲歲這才從愣神中恢復,調皮一笑,搖搖頭︰「沒有。你不要瞎猜!」她嗔他一眼,低眉又笑。
「王上。」忽然听到下面有人恭敬呼喚妖月,兩人都向下面看去。
剛才那個大臣和他的女兒一同站在大殿中央,女子手里仍舊抱著柳琴,眉眼溫柔,卻含著絲幽怨。
上面剛才耳鬢廝磨的兩人才發現,原來女子獻曲完畢,正等著妖月的夸贊或獎賞呢。誰知他們的王上竟是走了神,根本沒有用心听。但王上就是王上,誰也不敢有怨言。
可惜了,江歲歲感嘆,下面的女子倒是眉如遠山,眼含秋波,膚如凝脂,頗有姿色。只是,平白無故做了落花。流水無情啊!
妖月隨口封賞,大臣雖然目的沒有達到,但仍是千恩萬謝地帶著女兒下去了。迎著周圍或羨慕、或風涼的目光。
接著是各國的使臣開始朝拜,表達自己願意臣服的意願。江歲歲停了一會兒便再無興趣。目光朝角落里掃了幾次,見斯朗一直低眉順眼,便覺得無趣,倚了靠墊,微眯著眼楮打盹兒,補上沒有進行完的午覺。反正下面那些人也都是低頭躬身的,不敢貿然抬頭仰視,發現不了。
直到一個有些清冷疏離的聲音響起,江歲歲才一個激靈,醒了。
似乎發現了江歲歲的顫抖,妖月寬大衣袍下的手握住江歲歲的縴縴玉指側首看向她,目光似乎在問「怎麼了」。江歲歲趕緊回以一個「無事」的眼神。
一頓,看到妖月重新回過頭,斯朗才微微低下頭︰「藍靈王,我族願稱您為王,永世臣服。西澤王願放棄國都,移居風鈴郡,歸隱桑田。」
他的一番話說的誠懇,卻沒有卑微之意,仿佛在陳述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這是父王的命令,他沒有資格反駁,也無力反駁。此時這麼做是對西澤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