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身影一閃而逝，踏草無聲。尹克西單膝跪地，向著空氣中那個人曾站立的地方︰「屬下遵命。」
馬車緩緩駛過青草漸長的荒原。如果她的方向感沒有錯的話，轉過前面的山丘就應該是西澤的領地了。當然，現在是藍靈管轄。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畢竟這里是斯朗的故土，戰爭後還是遺留了許多親故舊部。到了這里，他應該就自由了。
越往前走，斯朗的表情越是輕松。這幾日來似有若無的緊張漸漸消失。畢竟，挽香說了，妖月是知道他的行蹤的。至于妖月為何會放這個亡國的王子會故土，他就不得而知了。只能靜觀其變。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苦笑一下，斯朗望向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沉默少言的江歲歲︰「你有何打算？」
「分道揚鑣。」沒頭沒尾，干脆利落，江歲歲對出這麼四個字。
皺眉沉吟，斯朗矛盾著不知如何開口。
「挽香究竟許了你什麼？」江歲歲有些疲憊之色，懶懶地靠著車壁。看向斯朗的目光卻是清清涼涼，波瀾不興。
「你都知道？」斯朗一驚，隨即踫上江歲歲水潤綠瑩瑩的眼眸，有些尷尬，「她許我復國大計。」
等不到江歲歲開口，斯朗又道︰「我當然知道這是痴人說夢。但只要能活著回來就有希望。」
原來如此！斯朗雖可恨，但如此能屈能伸，也不失為是個偉男子、大丈夫。
江歲歲目光復雜地看著斯朗失神。
「若你想罵便罵吧。是我和挽香設計利用了你。」
「罵？有什麼好罵的？」江歲歲隨意說道，「我懶得開口。只能怪我識人不利。」
江歲歲這麼不咸不淡的語氣，反而讓斯朗內疚不起來，一口怒氣充溢胸間︰「難道我就這麼入不了你的眼？連激怒你的資格都沒有？」
一愣。江歲歲隨即蕩開一個舒懶懶的笑。最後笑得花枝亂顫，粉面酡紅︰「你你真像個小孩子！」毫不避諱地指著斯朗。
「你！」斯朗瞬間面色鐵青，動作過大牽動了傷口，唇角一陣抽搐。卻是咬著牙不肯吭聲。
「看來妖月下手不輕啊。」江歲歲語氣里有意思幸災樂禍。
「哼！」斯朗扭過頭不吭聲。內里卻是有些焦急。剛接近國界他就發出了信號，為何接應他的人還不來。
可是江歲歲卻已經感覺到鐵騎呼嘯而來，震蕩地面的微微聲響。
好在她靈覺勝過斯朗很多。不然，這回又要大費周折地從西澤月兌身了。
靈巧的身子蕩開，車門被打開，在斯朗的注目下，江歲歲飛身車外，遠遠站在那里。明眸皓齒，眉眼含笑︰「這回你可得逞不了了。」
「你這個狡猾的小狐狸！」斯朗的笑堪比黃連苦，「你怎麼知道我的心思？」
冷哼！江歲歲臉上露出有些調皮的「鄙夷」︰「男人的心永遠都裝著征服的！」
「我終究還是留不住你。」斯朗的聲音似問，似低語。
「就此別過。」
說罷，紅焰焰的窈窕身影仿佛長了翅膀，輕飄飄華麗麗騰起，踏著風絲微塵般飄然遠去。
馬車夫已經震驚地說不出話，直到車里的男人吩咐一聲才又驅車前行。
閉眼靠在馬車壁上，听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聲，斯朗苦笑︰「她算計得倒是準時。」
蒼茫大地上，綠意新生的草原上，一個紅焰焰的身影如一片隨風飄來的楓葉，無聲無息劃過，不曾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