耷眼一笑,妖月唇邊復又勾起那抹笑︰「去。怎能不去。」
酒宴進行的十分熱鬧,歌舞喧囂,推杯換盞,人人喝得盡興盡情。面紅耳赤中各色人物開始喧囂著對女人的見識。男人,總是會在這些問題上有著天生的親近感。但妖月卻是一直笑容完美無缺,笑意卻未達眼底。低頭飲酒、欣賞歌舞間,他的目光卻是流轉飄忽的,似乎在搜尋什麼人。
尹克西知道,王上是在等李逍遙李司丞。他是唯一一個可能得到江姑娘音訊的人。
也許,王上是期許著能見到江姑娘本人的。
但,當日通天谷一戰,姑娘仿佛消失了般,音訊全無茆。
有時候尹克西會看到看到王上徘徊在宮殿幽徑里。夜里,他讓伺候的人遠遠跟著,也不許掌燈。此時的王上仿佛整個融入了夜色中,尤其是月圓之夜。自從從通天谷回來,王上便不再受「陰月蔽日」的折磨。尹克西隱隱覺得這是姑娘幫了王上的緣故。但究竟是怎麼幫的,他又全無頭緒。
終于,人群中起了一陣小***動。李逍遙姍姍來遲,金蓮的一些大官貴族紛紛起身打招呼。即使是官大一級的人也往往不會在李逍遙面前怠慢。一是因著蓮星和李逍遙同父異母的關系,更多的也許是因為李逍遙這個司丞做得確實成功。甚至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經意間,王上的眼楮已經往李司丞那邊瞥了幾次。雖然笑意依舊,但尹克西已經感覺到了那有些期待的焦慮蚊。
「王上,李大人…」尹克西的話沒說完,妖月已經含笑舉杯向李逍遙致意。此時不管別人問什麼,只要微笑就好。
「李大人問西陲邊境的事。」尹克西又插句話。
點點頭,笑靨如初,妖月眸子中透著股子渾然天成的堅定和淡然︰「李大人,今日你我共聚酒宴,只管把盞言歡,其他事等到了朝堂上再說也不遲啊。」
吃了妖月一個軟釘子,李逍遙卻不惱。他能沒有料到妖月的回答嗎?畢竟年紀輕輕,沒有上代王上的輔佐和提點,妖月能把金蓮在短短十年間打造成能和金蓮抗衡的強國,實屬奇跡。他的手段和機警是意料之中的。
「逍遙冒昧。」一杯酒,仰頭就進。李逍遙微微扯動嘴角,算是回應了妖月的調侃。他本就是個有些冷性子的人,此時此刻的表現倒是讓大家沒有任何驚詫。
忽然樂聲錚然,竟是那首《鳳求凰》。妖月心中巨動,仿佛什麼東西鑽入了胸膛,一把攥緊了他的心。
這是歲歲喜歡的一首曲子。難道……
深情微微緊張的人不止妖月一個。蓮星也是頓住了舉杯的手,側目掃向姍姍蓮步輕逸入內的舞者。
沒有她。一個個清靈靈的舞姬錦袍袖帶,婀娜多姿,卻是沒有她。
舞姿空靈,群女同時展腰拋袖,如同牡丹怒放,空氣中浮動起淡淡雅香。妖月微微失神,酒杯遞到唇邊,卻是但笑不語,也不飲酒。
樂聲忽動,如泣如訴,纏綿百折,一個錦衣似火的女子飛躍進大廳中央。她被絲綢錦帶送入眾人的眼中。
妖月屏住了呼吸,難以置信地盯著飄然而來的女子。思緒卻是仿佛飄到了很久之前。
然而,女子竟然是帶了面紗的,只看見俊美嬌媚的眉眼,連飄忽的眼神都是看不清的。
鼓聲參雜其中,錚然一聲,女子收住衣袖,立如芝蘭;又是樂聲忽起,女子衣袂拋展,衣裙中繡著的竟然是多多嬌艷的牡丹。富貴天成,但飽滿中卻是透著水潤靈秀,讓那份雍容瞬間變成了華美,跳月兌的華美。
金絲銀線,朵朵牡丹在火光下竟如燃燒了般綻放著。場中舞者如痴如醉,觀看的人卻早已沉迷。靈秀微微前傾著身體,目光專注而閃爍,仿佛透過女子在看著另一個人。
忽然鼓樂聲暫歇,女子輕盈躍起,外罩的絹絲衣袍展開,里面繡著的金鳳凰展翅飛翔。
端著酒杯的手顫抖著,酒水灑出尚不自知,妖月移不開視線,心口撲通撲通地跳動著。
終于一曲舞畢,舞者紛紛行禮。穿著鳳穿牡丹的女子跪地行禮︰「恭祝王上萬壽。恭祝金蓮與藍靈永結同好。」
不,不是她。她的聲音沒有這麼甜美。而是嬌俏中透著酥軟軟的清越。
自嘲地搖搖頭,妖月失了興趣,有些懈怠地往後依靠著靠背,一仰頭飲盡杯中酒。
「平身。」蓮星招手示意,「如此美妙舞姿,本應嘉獎。」
「謝王上。」舞姬低頭謝恩,「奴婢不敢居功。此舞乃是《鳳穿牡丹》。是奴婢從一個姑娘那里學來的。據說那姑娘當年一舞動京城。奴婢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哦,一個姑娘……一個怎樣的姑娘?」蓮星饒有興趣地追問。
下面的大臣使者皆是一愣,隨即了解地低笑。男人嘛,家中嬌妻再美,也總會有些小心思的。即使吃不著,想想也是好的。而蓮星是王上,年富力強,風華正茂的時候,又是玉樹臨風。什麼樣的姑娘,只要他想要,恐怕都是手到擒來。
「啟稟王上,奴婢只是知道那位姑娘姓江,不知道……」
「什麼?」蓮星驚異。同時,妖月霍然起身,帶倒了手邊的酒杯都不自知。
掃了妖月一眼,蓮星繼續問道︰「你可知道那位姑娘現在何處?最近有沒有再見過她?」
「啟稟王上,奴婢不知。奴婢最後一次見著姑娘是在半個月前,花神廟會上。」舞姬心里覺得奇怪,口中卻是不敢絲毫隱瞞。
「半個月前……」妖月首先開口,「她可曾說過要去哪里?」
妖月的話有些急切,目光灼灼,傾國傾城的面容染上了些許薄醉的紅光,越發英姿勃發,讓舞姬紅了臉,但仍用火熱的目光回望妖月︰「啟稟藍靈王,奴婢當時因為著急準備今日的宴會,不曾多作停留,故而不曾問姑娘去往何處。」
不曾問,不曾問……妖月腦海中反復著這幾句話。多麼可笑,他日思夜想的人,竟然就曾在他此時所處的城市出現過。而別人的一句不曾問卻是決定了他們的命運。多麼諷刺!
與蓮星的目光一對,立即移開。
坐定。不再看舞姬。舞姬恭敬地看了眼同樣若有所思的蓮星,心中疑惑——是不是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揮退左右。妖月信不走上石橋。
此時夜涼如水,涼風讓他的酒氣散去不少,但心中卻似燒著一把火。澆不滅,釋放不出。
「你還在找她?」果然,李逍遙還是來了。
「你難道不是嗎?」妖月側首,毫不客氣地點透李逍遙的心思。
「不錯,我動用了玄鐵令所有的力量,就是為了找到歲歲的蹤跡。」李逍遙也不回避,坦然道。
什麼?是靈月教的玄鐵令嗎?
「與問天大戰前一天她曾來找過我。」李逍遙把積壓心中的事情道出。
什麼?「她竟然找過你。她可是說過什麼話?」妖月心中希冀又懷著小小的悲觀。
「她說她決定留在通天谷終老。陪著我……和師父。在通天谷過無憂無慮的日子。」李逍遙的臉上露出了些許試探。「而且,我覺得當初歲歲說這些話的時候不是在敷衍我,而是真的決定了。」
思緒有些混亂,妖月皺眉不語,只看著李逍遙,急速消化著這些消息。
歲歲說要留住通天谷,那她為何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難道是……
李逍遙點頭,目光有些嚴肅︰「正如你的猜測,我和師父也是如此想的。只是一直尋不到蛛絲馬跡,所以沒有聲張。」
她不是走了,而是被人強行帶走?
「沒有聲張?你們的一句話就可以打發我嗎?歲歲多麼相信你們,你們竟然……」置她于險境!一想到江歲歲此時此刻可能在哪里受著苦痛折磨,妖月的心口就開始攥緊了般的疼得緊縮。
沒有生氣妖月的責難,卻是他們私心里是存了偷偷找回江歲歲的念想的。
「逍遙,你說什麼,歲歲竟然是被迫離開的?」蓮星步入院中,眼眸閃爍,一瞬不瞬地盯著李逍遙,又看看妖月。
「是的。我和師父都知道此事,只是,唯恐天下又要掀起爭奪靈貓的混戰,師父和我都決定把事情放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