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長老在青雲宗里就是一只閑雲野鶴,雖也沒有什麼勢力,但實力卻是高絕。
宋岩實力自然也不差,可他在青雲宗有自己的勢力,有諸多的顧忌,自然不想跟一個孤絕之人死磕,帶著宋致和澹台靈玉離開之後,入門儀式在燕小嫣的主持之下繼續進行。
當蘇白刺破指尖,在斂魂玉上滴了一滴鮮血之後,他正式成為了青雲宗的弟子。
宋致和澹台靈玉這麼一鬧,蘇白漸漸的覺得就是加入了青雲宗,自己也未必就真正的翻了身。青雲宗內部好像不太和諧,而澹台靈玉和宋致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無奈罷手,恩怨未曾真正的了解,卻惹出了宋岩這麼一只巨梟。
不過,蘇白並不後悔對澹台敏和澹台錦出手。
「我行我事,淨不沾塵!」青瓷像是猜透了蘇白的煩惱,輕聲的勸解道︰「記著這句話就行了,不用煩惱其它。」
我行我事,淨不沾塵……
蘇白若有所悟。
……
……
半片的夕陽已經落入西山,相信天色很快就會黑下來。
入門儀式接近尾聲,人群也在漸漸散去。廣場角落的酒客卻依然懶懶的喝著青色葫蘆里的酒,尚沒有離開的意思。
酒客的身旁還站在那名上身赤果的盲僧,盲僧脖子上掛著的紅色念珠在夕陽下漸漸的變得腥紅,如干涸血痂一樣的腥紅。
「我行我事,淨不沾塵……媽的,他怎麼能不沾塵?那個水靈丫頭淨是胡說八道,果然與我是不對路子的人!」酒客好像挺生氣,臉上也浮出了不悅的神色。
很奇怪也很詭異。
隔著大老遠,一個女孩兒在廣場北面低低的說話,這酒客和盲僧竟然都听得清清楚楚。酒客不滿不悅,盲僧卻是無動于衷,他開口提醒道︰「山主,都耽擱三天了,再耽擱可就追不上了!本來十成的把握,現在只有八成……對于山主來說,這天下還有什麼事兒能比追到它更重要嗎?」
「有!」酒客堅定的說著,然後站起身來,指著擂台上跟青瓷低低說話的蘇白道︰「瞎子,你知道他為何骨頭硬嗎?」
盲僧搖搖頭。
酒客哈哈大笑,笑得放肆無匹︰「他姓蘇,叫做蘇白,他就是我蘇砍頭的兒子呀!」
听得這話,盲僧差點一個踉蹌。
蘇砍頭的兒子竟然是旁人家的奴隸?
酒客的目光投向蘇白,臉上寫滿得意與自豪,說道︰「這麼多年了,我都沒有好好看他,耽擱三天又算什麼?」
盲僧忽然明白了過來,他終于明白蘇砍頭為什麼不惜繞遠路也要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小城來;他終于明白蘇砍頭為什麼不顧「天門之匙」正在急速遠遁,也要在這個小城里停留三天;他終于明白蘇砍頭為什麼會一直把目光聚集在那個奴隸身上……
原來,那孩子竟然是他的少主!
「很奇怪麼?很奇怪他為什麼會流落到這里給人當奴隸麼?」酒客笑哈哈的問。
盲僧點點頭。
「你低頭了,願意做我的扈從,我蘇砍頭也不會瞞你。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真正實力麼?實話告訴你,十六年前,我踏破了明樓二十四橋中的二十二橋,嚇得明樓膽寒,明樓的人才被迫肯告訴我,我兒子在玲瓏閣。之後我又沖去玲瓏閣,連搗天涯、風雨二閣,殺殘了玲瓏四閣的娘們,這才逼迫他們交出我的兒子……」
盲僧听著酒客一句一句的說出當年的事情,這才知道眼前的人實力有多恐怖,這才發覺自己一直低看了蘇砍頭此人。
十六年前便有這般實力,那麼現在呢?
盲僧完全不敢想象。
「你不知道那時候的我為了讓他活著,惹了多強大的對手,我們父子是何等艱難的才活下來……我輾轉整片大陸,就是為了不讓人找到他。直到九年前,我才擺月兌了所有的窺探,將他賣與人為奴。我繞路來此,就是專程來找他……我以為他還是奴隸……」
說著,蘇砍頭哈哈大笑︰「不愧是我蘇砍頭的兒子呀,實在讓我驚喜,他竟然有了自己的人生,還能加入青雲宗。」
盲僧知道蘇白的來歷之後,提醒道︰「山主,據我所知,青雲宗怕是在不久的將來有大劫難。少主此去青雲宗……」
「怕什麼?無風雨,不雄鷹!另一片山的水靈丫頭都去得,我蘇砍頭的兒子自然也去得。放心,青雲宗的那個痴人不死,他們的山門就破不了。我行我事,淨不沾塵……嘿嘿,那丫頭是要搶我兒子咯。哈哈,搶得好!雖然不對路子,但那丫頭比青冥那個老賊有眼光!」
「既然有這麼一層干系,我就姑且留青冥老賊一條命,免得到時候讓兩個孩子難見面!」
說著,蘇砍頭便拍了拍腰間的酒葫蘆,說道︰「瞎子,咱們走 !」
「山主不去與少主相認嗎?」盲僧問道。
「不了,時機還未到。人人都以為我死了,我就‘死’的徹底一點。另外,那孩子怕是不記得有我這麼個父親了……既然如此,讓他少點痴念吧!」蘇砍頭有些悵然的道。
盲僧回頭望了一眼蘇白,對于瞎子來說,回望是一個很奇怪的動作,就像是他的雙眼未瞎還能看得到人一般。
蘇砍頭搖搖頭道︰「我知你心意了。看不到就不用看,記住聲音就行,不用耗費功力!」
說著,蘇砍頭解下腰間的酒葫蘆,朝著天上一拋,說道︰「瞎子,接著。」
青色的酒葫蘆被高高的拋上天空,盲僧雙手合什,感應著蘇砍頭那酒葫蘆的方位,然後雙掌如穿網游魚一般穿過了酒葫蘆上的系帶,接過了酒葫蘆。
忽然,盲僧的身子一沉,古銅色的臉在一瞬間漲得通紅。
「好重!」盲僧驚呼一聲,卻發現自己的雙腳竟然已經陷入青石板內,腳下的青石板竟然變得像是田野里的稀泥一樣軟。
盲僧這才知道,蘇砍頭比他所想象的還要強大。
在蘇砍頭的身邊時,他全然未曾發覺這個葫蘆的異常,他竟然一直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酒葫蘆。
能夠把重逾萬鈞的東西玩得跟個常物一樣的家伙,這是什麼境界?
盲僧是真心的誠服了!
「葫蘆借給你練練力氣。趕緊走,再不快點咱們就真的追不上‘天門之匙’了!」
「要我帶著這個東西趕路?」盲僧錯愕的道,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廢話。」蘇砍頭不置可否。
天邊的夕陽終于沒入了西山,蘇砍頭在前,盲僧帶著酒葫蘆在後,一人走得輕松至極,一人走得艱辛無比。
「我行我事,淨不沾塵……小丫頭難道不知道我的真名叫蘇歸塵麼?這話我怎麼越琢磨越覺得像是在教唆我兒子不認爹呢?」蘇砍頭喃喃自語,誰也不知道他在嘀咕什麼。
第一卷•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