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主僕二人吃飯的醉宵樓,在咸陽城內乃是排的上號的富貴去處,每到飯時,總是有一些富豪官員,才子名仕,來此地把酒暢談。
就連那位瀟湘館里著名的清倌人「蘇小婉」在自贖之後,也是寄居在這醉宵樓內,偶爾拋頭露面一次,或彈箏唱曲,或起舞吟詩,自然是讓那些自命風流的才子們對醉宵樓趨之若鶩。
所以,咸陽城內人人都知道能來醉宵樓吃飯的都是非富即貴,能上二樓雅間的更是有身份的人。除了前些時日李鈺受傷那次,在此生事的人反而極少,因為咸陽城乃是大秦都城,官場交錯,隱脈相連,誰又知道誰背後的關系呢?
方才出言訓斥李鈺主僕二人不懂禮數的,就是位地地道道的富家子弟、官家子弟加才子,集如此多的身份于一身,所以骨子里未免就多出了幾分「傲氣」,再加上三杯兩盞淡酒下肚,正是微醺之時,卻听見隔壁恍如街上撒潑的刁婦一般,便心頭一怒,喝出這句不懂禮數來。
李鈺此時的心境就好比初生的嬰兒般,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的同時也在小心畏懼著,所以行事一直刻意的低調著,但這並不意味著有人可以騎到自己頭上,任其欺負,尤其是自己的身份,要擱前世的說法,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紅四代!
所以李鈺听見外面有人如此說話後,心里是異常的憤怒,正準備出去會會那人時,那人卻不請自來的掀簾而入!
「哎呦,我道是誰家的大少呢,原來是李鈺李二公子啊,倒是茹季失禮了,還望李兄包容則個!」
李鈺見對方如此,知曉乃是熟人,怎奈何李鈺並不是先前的「李鈺」,雖然此刻知道應該是認識此人的,但除了對方自報家門才知道此人叫茹季外,其他卻並不曉得。
而且李鈺見對方一副似笑非笑的嘲弄模樣,微黑的臉頰在酒氣的渲染下如豬肝一般,以及對方前後不一的言行,那份憤怒便大多轉化成了厭惡。
「打擾茹公子雅興了,這是王某的不對,全順,再給茹公子那桌添兩壺佳釀。」說完王掌櫃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生怕惹得這兩位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李鈺心道王掌櫃你倒是很會做人,對這和氣生財四字領悟的倒是透徹。
「不不不,怎可讓王掌櫃破費,茹某可是懂禮數的人。」然後茹季又對李鈺說道︰「怎麼樣,可否與為兄共飲一杯,正好文斌也在,為兄調和一下,借王掌櫃寶地讓你二人冰釋前嫌。」說完笑眯眯的看著李鈺。
在听到對方口中「文斌」、「冰釋前嫌」的字眼後,李鈺看著這位茹季賤賤的樣子,立刻明白了什麼,對著旁邊輕捏粉拳的絲竹輕聲說道︰「好像越來越有趣了!」
然後轉身對這位茹季說道︰「茹兄,李鈺自從病愈之後腦子一直不大好使,忘記了很多東西,到時可別怕在茹兄的客人面前出丑呀。」
「不妨事,都是熟人,誰敢笑話李兄。」
「那李鈺恭敬不如從命了。」
「二少爺,不跟他去,他不是好人!他,他們……」卻是此前一直不出聲的絲竹在听見李鈺要和對方飲酒後說道。
茹季轉頭看向李鈺身邊的絲竹,見她年紀雖小卻出落的如此水靈,尤其是那對俏麗麗的大眼楮,再配上此刻不滿的神態,煞是可愛,眼底閃過了一絲惋惜的神色後對李鈺說道︰「李兄,這是?」
「肖管事的女兒,算是舍妹吧。」注意到茹季眼中那令自己及其厭惡的神色,李鈺俯身對絲竹說道︰「你在此稍等一會,少爺去去就回。」
听到肖管事三字,茹季也是說道︰「肖管事當年在忠勇侯爺麾下也是為我大秦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只是如今……哎!」說完茹季竟輕嘆一聲。
茹季此時所說的李鈺倒是從未听聞,不免心中驚訝,暗道自己果然小瞧了肖管事,驚訝之余對肖管事的敬重也是更增幾分。輕輕拍了拍絲竹的頭後,便向那茹季走去。
「二少爺,你……」見李鈺竟真跟那茹季而去,絲竹情急之下卻不知道如何是好,接著說道︰「就是,就是那個文斌下的黑手。」
李鈺先是對茹季報以一個歉意的笑容,走到絲竹跟前低頭輕輕的耳語了幾句,然後便不管絲竹那瞬間因驚愕而瞪的更大的眼楮,露出一個讓她放心的微笑,起身而去。
茹季此時有些尷尬的對李鈺說道︰「那日文兄酒後失德,還請李兄不要記掛。」
李鈺揮手笑了笑說道︰「都說過了我忘記了很多事情,一會還要請茹兄介紹一下的,免得到時李鈺不認識人家而失禮。」
「那是自然!」
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的隔壁的包廂,除了李鈺二人外,包廂里還有兩人,其中一位年紀與李鈺差不多大的年輕人此刻正有些羞憤的低頭飲酒。還有一位年紀稍長些青年在那冷眼旁觀著低頭飲酒的青年,一臉鄙棄的樣子。
茹季見自己出去後里面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僵硬,忙說道︰「秦兄,李兄,快看我把誰帶來了!」
那位年紀稍長的青年見竟然是李鈺,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而那位低頭飲酒的青年見李鈺進來,卻是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說道︰「李鈺,竟然是你!
在幾次張口欲言之後,年長的青年還是說道︰「李鈺,你怎麼又出來了,頭好些了沒?」話一出口便有幾分親切之意。
這時茹季指著那位年長的青年對李鈺說道︰「這位是秦濯秦世兄,乃是當朝大學士秦仲之子,還是王摯鉑老先生的得意門生,目前在翰林院任編修之職。」說完又指向那位先前飲酒的說道︰「至于這位,就是文斌文二公子了。」
李鈺向二人見了一禮,這時那名叫文斌的青年卻是不合時宜的「哼」了一聲,一副對李鈺很不感冒的樣子。
秦濯見李鈺如此客氣,以及剛才茹季的介紹方式,就好似李鈺和他們是陌生人似的,皺眉說道︰「怎麼?不認識我了?」
李鈺撓頭說道︰「嗯,頭不疼之後就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
「那你還出來干什麼,不好好在家將養身體!」
面對這陌生人的關心,李鈺感覺有點不適應,一時間倒是不知說什麼好,恰此時那茹季過來拉著李鈺的手說道︰「李兄既然忘記了很多那就把那些不快之事也忘記吧,來,與文兄共飲一杯,那些不快就當就此揭過。」說完拉著李鈺的手向文斌走去。
茹季為李鈺、文斌二人斟滿酒杯之後說道︰「飲罷這杯,二位還是好友,以後一起研討學問,共賞風月,豈不快哉?」
秦濯見此眉頭又是皺了皺。
李鈺端著滿溢的酒杯,笑眯眯的看向文斌,文斌雖然一臉不快的樣子,但在此情此景之下還是說道︰「前些時日是文斌孟浪了,還請李兄休要記掛。」
「你是文斌?」
「嗯。」剛才已經介紹過了,李鈺還有此問,文斌不免有些納悶。
「丞相的兒子?」
「文丞相乃家父。」
「哦,我確定一下別認錯人。」
緊接著就是「啪」的一聲脆響,李鈺收回自己的右手,笑眯眯的站在原處,而那文斌此時已如小狗一般蹲在了李鈺身前。
李鈺對自己這一拳還是有些不太滿意的,雖然準確度之類的不差,但他知道對方的鼻梁並沒有被自己打斷,心里不免有些懊惱,看來以後得勤加鍛煉了。
此刻的茹季大驚失色,指著李鈺道︰「你……你居然……」
又是「啪」的一聲。
「你說過我不懂禮數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