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笑笑洗了個澡,穿著睡衣,神清氣爽地倒在柔軟的席夢思上,然後用被子蒙住頭,呼吸著被子上面的味道。不染一絲塵埃的落地窗,陽光透過玻璃,可以看見空氣中細小的塵埃在空中飛舞。外面是綠色的草地,和暈染紅霞的天空。這種日子還真是舒服。不用擔心生活,不用擔心學習,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日子,是她夢寐以求的。看著房間里面的陳設,她不敢相信,自己可以住進如此高貴豪華的房間。
從第一次踏進這里,她的人生就開始變化。人生軌跡的運轉已經不受自己控制,而是向無形中被控制著,向一個她不想去的地方去。
從遇見這個男人的第一眼起,他除了折磨自己就是凌辱自己。進入這棟別墅,就像是進入一個囚籠,讓她覺得這里沒有任何生氣可言。她細細打量著他的房間。其實並沒有過多的裝飾。除了桌子上有些凌亂的書籍外,就剩下一張偌大的床。
關于阮劭南,她現在還是不清楚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看這些簡單不能再簡單的陳設布置,這個人就是一個非常單調的人。桌子上除了凌亂的書本,還有一個水杯。以及一些很復古的盒子擺在桌子上。
她順手將書本整理了一下,不想從里面滑落出一張照片。有些好奇的將照片拿起來了,撞進眼簾的是一個女孩,乍一眼看上去,讓她吃驚。這是自己?可是再仔細看,這不是自己。
「你在翻什麼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王嫂回來了,看著她手里拿著照片,很不高興道︰「少爺最討厭別人翻他的東西。給我!」王嫂一把奪過照片,支吾道︰「沒事你回客房睡去。我要打掃這里。」
「她是誰?」凌笑笑逼問道。有種不祥的感覺,看著女孩的照片,讓她覺得心里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我要收拾東西了,你趕緊出去。」王嫂將照片重新塞進書里面,很不悅對著凌笑笑道︰「這里被你弄成這樣,你想要累死我?」
「這個女孩不會是他喜歡的人吧!難道就是因為這個,他才這般對待自己?」凌笑笑幾乎是冷笑。
「要問你自己去問,我不知道。」王嫂閃爍的言辭已經出賣了她自己,卻證實了她的想法。
照片上的女孩,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長頭發,齊眉的劉海,大而圓的眼楮。看上去很清純,甜美。雖然自己並沒有這樣漂亮,可是眉眼之間,她可以找到自己的影子。原來自己不過是替代品。那些所謂的記憶,她除了覺得恥辱再無任何感動。可是為了他自己的一己之私,將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擾亂了她的生活。她一把將照片奪過來,撕成粉碎。
「老孫,什麼事情?」安妮說要帶他去見一個人。此時還在路上。
「夫人走了。」
「她去哪里了?」
「王嫂剛才打電話說,夫人看到了林小姐的照片,連夜收拾東西回學校了。」
「我現在還有事情,等我回去再說。」
「那要不要去勸夫人回來?」老孫焦急道。
「不必。」
「出什麼事情了?」安妮道。
「沒事。」可是,他的心卻前所未有的慌亂,有些不耐煩道︰「還要多久才到?」
他的話剛說完,看見車子在一處白色的小洋樓面前停下來了。
安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如果告訴你是誰要見你,你也不會來。劭南,你不會怪我吧?」
阮劭南下了車,站在別墅面前遲疑了一段時間,「我說過,我不想見她。」
「劭南,別這樣!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有走出來,這一面恐怕也是最後一面了。」
「呵呵,最後一面?」
「進去吧,我怕時間來不及了。」
安妮看了一下別墅里面,猶豫了半天,「我就不進去了。」
他看了一下別墅,這里簡單卻不失雅致,四周種滿了風信子,以及玫瑰。空氣中除了花香,還有藥的味道。越往里面走,藥的味道更濃烈。到大廳時,四周掛滿了各種油畫,四周放了百合,整個房間有書香和花香。
「咳……」很重的咳嗽聲從二樓的房間傳來。順著扶梯,他尋找聲源的來處。
房間每次都可以看到女主人的細心和雅致,只不過看著這些油畫,讓他的預感越來越不好。直到打開房間門,看著躺在床上的林詩雅,他才徹底的反應過來。安妮說要見的人就是她。
他想轉身離去,這個女人,離開自己已經快8年,她消失的八年里,他痛苦,陷入無盡的思念和折磨里,而她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八年前,她坐上豪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自己。如今,她如一片枯萎的花瓣,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劭南,是你嗎?」躺在床上的女人,雖然半含著眼楮,可是她還在握住最後的時間,見自己最想見到的人。
他背對著她,停下了腳步。
「劭南,你真的來了?我以為你再也不會來看我。」
「劭南,謝謝你能來看我。我可以無憾地走了。」
這個女人,離開自己時,她走的如此堅決,沒有一點余地。再次見到時,她卻要永別。時間不僅不可以讓他忘記背叛,痛苦,反而讓他更加痛苦。這麼多年,他心里一直為她保留著一個位置,不想她卻一次次想要從他的生命里離開。
他回過身,看著躺在床上的女人,「你有什麼資格說沒有遺憾離開,你欠我的,你必須還。」
「劭南,對不起。」床上的女人,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她不是很有錢嗎?為什麼病成這樣?她應該生活在城堡里面,過著公主生活,每天幸福無比。而不是眼前這樣,像一片秋葉,隨時都可能隨風而去。
「劭南。」她的聲音越來越虛弱,無力的伸出手,好像要抓住他一般,見他沒有任何反應,林詩雅無力地又將手放下,「雖然我不懂得愛,可是我卻為此用力呼吸,這個世界上我只愛你一個。你知道嗎?」
「你沒有資格說愛這個字。」
「我希望你幸福,劭南。」她拿出一張照片,「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希望你不要生活在仇恨里面,你知道嗎?」照片以小心滑落,飄到他的面前,「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男人對我這樣好。我想告訴你,劭南。這輩子我只愛你。」
「夠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照片,是凌笑笑。
「死前,替我謝謝安妮。如果不是她,我可能連你最後一面都見不到,這些話我也不能說給你听。但是,我真的希望你幸福,不要因為恨我而一直活在痛苦里,我相信你一定能遇到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女人。」他拿著照片,想到剛才老孫電話過來,凌笑笑離開了。不覺得一陣失神。
「我知道你的心離我越來越遠,可能連你自己也沒有發現。劭南,你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阮劭南將照片緊緊的握住,狠狠看著床上的女人,「你沒有資格跟我提要求,我想我今天走錯地方了。」
「劭南,當年伯父的死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我對你沒有任何感覺,你不要在這里裝病,我不會被你再次欺騙。」
「劭南,難道你以為我騙你嗎?我只是想見你最後一面。」
「我只希望你可以跟安妮在一起,我相信只有安妮是唯一能照顧你的女人。」
「謝謝你的好意。」他再次看了一下手中的照片,眼神冷漠,臉部沒有任何表情,這八年來的痛,怎麼可能就在一刻之間就化作烏雲,怎麼可能因為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不了了之。他做不到。听著她顫抖的聲音,看著她虛弱的不能再虛弱的身體,他還是心痛。心痛到不能自已。以為床上的女人還會說話,至少這句對不起能暫時減弱一點心中的恨。至少,她說愛的還是自己。
他握緊照片,想走近她。卻發現她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嘴唇微微扯開,看上去並沒有很痛苦,像是沐浴著晨光,幸福安詳。
「劭南,節哀順變。她已經離開了。」
「你恨了她這麼多年,現在你也該放下了不是嗎?」安妮站在他旁邊,見他的表情復雜,也不知怎麼安慰。
「回國前你來參加葬禮吧,她說這是她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