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到片刻,唐姬捧著一個精致的木盒子出來了。田英離遠便嗅到檀木的香味兒,對那盒子內裝的東西,更加好奇了。
檀木極為珍貴,而且散的香味,有僻走蟲蟻的功效。在家中的時候,田英那部《齊孫子》也是用檀木盒子裝的,現在是因為出外麻煩,才改為貼身攜帶。
篤……
只見唐姬輕輕將檀木盒子放在案上,打開用黃金鍛造的小鎖,從里面取出一卷厚度適中的絹帛來。
不過,眼尖的田英看到,檀木盒子內還有兩卷絹帛!
「這是……」輕輕接過唐姬遞過來的絹帛,田英忍不住出了疑問。
「子玉打開,不就知道了。」
沒有再猶豫,田英握著絹帛,緩緩打開。映入眼簾的兩個字是「文韜」!
「文韜!這難道是……」
說到這里,田英快打開絹帛,雙目如電般瀏覽起來。只是看了一會,田英眉頭就皺了起來,喃喃地念道︰「不對!不對!這里怎麼多了,不對,這里錯了,咦,雖然錯了,但更加好了!怎會這樣?」
猛然放下手中的絹帛,田英目光綽綽地盯著唐姬問道︰「這究竟是?」
唐姬嫣然一笑道︰「子玉難道認不出來?」
田英皺眉道︰「這是太公望的《六韜》?但是,跟我曾經讀過的《六韜》頗有不同,而且,以前也從未听過,《六韜》有其他版本。還有,這里面提到的一些地方,好像近幾十年才有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唐姬見田英一連出幾個疑問,嘆服道︰「子玉果然大才,只看了那麼一會,就已經現了如此多的異處。」
「那這究竟是……」
唐姬不再隱瞞,微笑道︰「這的確是太公望所著的《六韜》,但是又並非以前的《六韜》,而是經過修改的《六韜》。子玉方才所說的不同,便是修改之處了。」
田英听得大奇︰「哦?《六韜》成書數百年,一直被奉為至寶,如今竟然有人要進行修改?」
唐姬笑容不減道︰「其實也沒什麼出奇,現在列國戰爭頻繁,《六韜》上的《謀》和《兵》很多地方都與現在遇到的情況搭不上甚至相反。對于這些部分,只要看過兵書或是帶過兵的人,都能看出來,故此加以修改非是難事。況且,修改《六韜》並非一人所為。」
田英眼眉一挑道︰「不是一人所為?那究竟是……」
唐姬有些無奈地搖頭苦笑道︰「就是子玉的那個仇人咯。」
「孟嘗君?」
「嗯。他手下食客三千,其中雖有雞鳴狗盜之輩,但亦有如馮諼那等大才。除此之外,孟嘗君握齊**政大權,稷下學宮臥虎藏龍之地,孟夫子、荀卿、鄒子(衍)等皆一時俊杰。而且,孟嘗君本人治國、用兵皆是當世一流,田齊宗室又傳有《司馬法》這等兵家大作,修改《六韜》可算是這幾年孟嘗君做得大事!」
田英听完,心中凜然。修改後的《六韜》,既保留了太公望的精粹,又加入了孟嘗君以及其門下三千食客,還有稷下學宮等諸多賢士的心血。
可以說,現在的《六韜》已經不僅僅是一部兵書,里面更蘊含治國之道。僅僅剛才田英翻看的《文韜》,說的便是治國之道。仔細回憶,田英現里面有不少其曾拜師學習的孟夫子的影子在。
想到這里,田英慨嘆道︰「這部《六韜》包藏萬宇,孕育八荒,其價值恐怕還在《齊孫子》之上!」
唐姬沒有否認,輕點臻,微笑道︰「所以妾便以其中‘三韜’換子玉的《齊孫子》。」
田英目光落到檀木盒的另外兩卷絹帛上。
唐姬知道田英的心意,輕笑道︰「現在子玉手上的乃是文韜,乃整部《六韜》最有價值的部分,其中含有孟夫子、荀卿、鄒子,以及曾經在稷下學宮駐留的慎子、申子他們的治國之道。可說,觀這一卷‘文韜’便可閱盡諸子、列國的治國之道!除了‘文韜’,妾這里尚有‘武韜’、‘豹韜’,子玉與孟嘗君有過節,這‘武韜’、‘豹韜’內多有孟嘗君之論述。若他日與孟嘗君為敵,子玉或可從此得到啟。」
半部《六韜》換一部《齊孫子》听起來好像有點不劃算,但是田英卻想不到半點拒絕的理由。
田英雖然閱書無數,但是書也有三六九等之分,眼前的半部《六韜》明顯是世間難覓的瑰寶。
而且,想要建立如曾祖、祖父那樣的輝煌,不僅要懂得兵法,更需要知道治國之道。在兵法上,田英有《齊孫子》為師,頗有所得。但是,論及治國之道,卻未算拔尖。
這半部《六韜》,特別是其中的「文韜」正好補了田英這方面的不足。稷下學宮什麼學說都有,孟夫子博采儒墨,自成一派,荀卿精通儒學,更重禮法,頗河法家宗旨。另外,鄒子乃是陰陽家的一代宗師,慎子(道)由道入法,曾在稷下學宮長駐,現今雖逝,但其思想亦由其徒傳下。申子(不害)重術,其思想現在大用于韓國,而使韓國國力急促上升,這使得稷下學宮方面對申子留下的著作極為重視。除此之外,尚有道學名家田子(駢)等等,他們還有他們的徒弟,都在修改《六韜》的時候,將思想留下。
說集近兩百年來,諸子思想之精華雖然有點夸張,但是集近兩百年來,諸子一半之思想精華絕對是有的。
這種典籍,絕對是瑰寶級的存在。半部換一部,听起來不劃算,實質上田英還是賺到了。而最最重要的是,田英現在非常需要這半部《六韜》。
唐姬顯然是算準了這些,所以當拿出半部《六韜》之後,是不急不緩地看著田英。
盯著案上不算太厚的「文韜」看了好一會,田英才苦笑道︰「唐姬為了旭兒,真是廢煞苦心吶。」
唐姬也沒有否認,輕挽青絲道︰「天下父母,哪個不為了自家孩兒著想的。這半部《六韜》,妾是廢了千辛萬苦,花了許多錢財,才讓人從稷下學宮處抄錄出來。只是,旭兒他不喜治國之道,‘文韜’于他而言,可有無無。‘武韜’和‘豹韜’又是不全。子玉這《齊孫子》正是旭兒他喜歡的,妾這個當娘親的,就只能厚顏以半部《六韜》與子玉交換了。」
這時,田英也終于明白,剛才唐姬之所以激動得讓《齊孫子》掉到案上,並不是因為《齊孫子》太過珍貴。而是因為,終于找到一部,最適合旭兒的書籍。
可憐天下父母心,除了這話,田英想不出任何的詞來形容現在的唐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