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有雲︰子不語怪力鬼神。事實上,就連儒家聖賢孔子,自己對怪力鬼神,也只能是不語。而並沒有說存在或是不存在。
孔子的祖籍是宋國,雖然他是在魯國出身,但是一些宋國的傳統,在他家中也得以保存。例如,宋國人人都篤信的狐仙。出身于這樣的家庭,孔子雖然告誡門徒不語,但也沒有完全對怪力鬼神進行否認。
田英出身于齊國,自小就沒有遇到這些事,加上氛圍不同,對于怪力鬼神之事,基本都不大相信。然而,當幾次三番被那只神異的白狐所救,他的心也有點動搖了。
而兩個商人的話,更是勾起了田英的一絲好奇。
「我曾說過,要去找它的。為人當守信義,如今既然已經來到它的家門口,自當去拜會一番。無論得失,但求無愧于心。」
如此一想,田英心中便已經有了計較,對兩人拱手道︰「多謝二位提醒,既然傳說狐仙住在這南華山中,二位可曾听過有誰見過這狐仙?」
兩人搖了搖頭︰「這倒是沒有,不過歷來到南華山尋狐者,多不勝數。有只尋幾天便放棄打道回府的,也有直接在山上結廬,以求與狐仙相遇的。嗯……就連道家的大宗師莊夫子,也聞狐仙之名,在此南華山上結廬。只不過,其究竟是為了隱居在此著書立說,還是尋狐,我等卻是不知。」
「道家宗師莊夫子?」田英听著先是錯愕,隨即便醒悟過來。
能被稱為道家宗師的人,本來就不多,更莫說叫莊夫子的,唯一一個便是莊周。這時,田英忽然想起,莊周又被稱為南華真人,想來應該是其隱居于南華山之故了。只不過,南華山之名並不顯,即便田英住在宋國三年多,也就偶然听人提及,只是都沒有放到心上去。
雖然不知道莊周隱居之所,但因為莊周隱居宋國之故,其著作田英卻經常能夠在唐姬那處看到。
這里,田英也不得不贊一下,唐姬收集書籍的渠道的厲害。
莊周的著作中,經常讓人覺得頗為荒誕。像《逍遙游》里面,便提及到北冥之海中有大魚,其名為鯤。這鯤,又可化而為鵬,極為神異。然這種動物,田英卻只從一些零散的古經中見到過,但也記載不詳,絕不會像莊周所寫那麼詳細。
除了名篇《逍遙游》之外,莊周的其他著作中,也時以荒誕之傳說,隱喻當今之時世。在游仕、諸侯們看來,莊周是借古人或傳說之人物諷今,然而細考之下,亦讓人不免猜度,莊周緣何能知道這麼多已經消失于歷史中的事物。
不得不說,莊周之文,確實有很多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之處。現在,莊周又居住在這宋國傳說中,狐仙所居的南華山。聯想到那只極具人性的白狐,田英不由得浮想聯翩。
好不容易止住了思緒,田英卻是問道︰「未知二位,可曾知道莊夫子隱居之所?」
見到田英那略帶激動的神色,兩人怎猜不到田英所想。不過這也正常,莊周的名氣太大了,只要是游仕,听到他就住在附近,恐怕都會去拜訪吧。
兩人有心結交田英,自然是知無不言了,連忙道︰「莊夫子就居住在南華山的半山上。其常會到附近的村中換些物品,不少村民都知道其結廬所居處。夫子若有心,只要在村中稍加打听,一般都能知道。若是肯給些錢,自會有獵戶肯帶夫子上山。」
「原來如此,卻是多謝二位了!」
「客氣客氣!若夫子不知道道路,可讓這茶棚的老漢帶路,他就是那村子中的人。」
有了二人提點,田英便找那茶棚的老漢問明了道路,吃了些東西之後,便辭別二人往那村子方向而去了。
村子並不遠,大約離茶棚五里左右。道路也因為村民經常來回的關系,不算難走。以馬車的速度,不到小半個時辰,就來到了那村落前了。
這時代的人,居住的地方不是城池便是村寨,甚少住在野外的。因為野外多凶猛的動物,故此遠離城池的村落,也會修築成寨子的模樣。一為抵御猛獸,另外也有遇到走散的士卒,自保的心態。
要知道,在這列國紛爭的時代,每年都會爆發戰爭。無論大小,戰爭過後肯定會有不少逃兵。這些逃兵,經常會逃到附近的村落搶掠。故此,村民們為了自保,也會將村子結成大寨,加強防御。
只是,原本該冷冷清清的村寨,這時村口的地方,卻是停了兩輛裝飾極為奢華的馬車。不僅如此,村口的地方,也被十來個劍客守住。
當田英帶著疑惑,來到村口的時候,已經被兩個上前的劍客截住。兩人並沒有因為田英坐的是馬車,以及游仕的身份而客氣。冷著面,用硬邦邦的語氣道︰「我家主人今晚會在這村子歇息,除村民外,其余人等一律不得入內,請回吧!」
霸道的話語,讓田英一陣不喜。不過,田英並沒有選擇硬踫硬,那非智者所為。先是瞧了下前面那兩架裝飾豪華的馬車,發現上面的配飾以及風格都極具魏地的特色。心中有數,于是清咳一聲,提高音調,以上位者的姿態傲然道︰「吾嘗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想不到今日竟有幸得見周室天子車駕,未知可否容在下上前覲見!」
這一番話說得有些不著調,用詞看似謙卑,但是那傲然的姿態又怎麼都不讓人覺得是謙卑。
那兩名劍客,愣愣地在那里看著田英。其中一個,看著田英的高姿態,終于忍不住吼道︰「胡言亂語些什麼,這里沒什麼周室天子,請回吧!」
後面這話,說得極為晦氣,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動手般。然而話剛落,他的那個同伴卻是立即拉了拉他衣袖,低聲道︰「等等!」
說著,上前對田英抱拳道︰「夫子果然了得,請稍後,小人立即去向主人稟報。」
眼見這個劍客匆匆離開,又吩咐他的同伴不要輕舉妄動,田英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方才那話,看似不著調,實質上是在諷刺那馬車的主人。能夠將天下視為己有的,名義上僅有周天子一人。既然你的主人並非周天子,那又有什麼權力,不讓田英進村。
那個沖動的劍客,不清楚田英話中的意思,但後來那個劍客可是能听出來。能夠用這樣的話,諷刺自家主人的,肯定不是平庸之輩。
這劍客也清楚,這種人不是可以用武力對付的,自然精明地去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