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此踏上前往睢陽的路,只不過在田英的車上,卻是多了一個人,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多了一只狐。
可能是因為北邊大戰在即的關系,路上來往的人都不是很多。琴拿開了斗笠,站在馬車上,歡快地轉著圈,同時用力吸著鼻子,張開雙臂,那條尾巴輕輕擺動著道︰「啊……真是很久都沒有聞過這樣新鮮的空氣了!」
旁邊,駕車的田英翻了翻白眼,一臉郁悶道︰「我怎麼覺得,南華山上的空氣比這里的要好多了。」
啪!
琴的玉手很不客氣地拍在田英的肩膀上,讓田英不自覺地抬頭看著她。微風吹拂,琴輕撩著她那一頭仿佛瀑布般飄逸的黑色長發,那精致的容顏上,泛起自信的笑容。
「好美……」
即便田英見過女子無數,但不得不說,琴是他見過的最漂亮女子,沒有之一。臉頰在這時,也不由得紅了起來,目光也不敢再往琴看去。
「嘻嘻……爾這是害羞嗎?」
田英大窘,他沒想到,自己的窘況竟然被她發現了。只是,出于男子漢的尊嚴,田英強自辯道︰「孔子有雲︰非禮勿視。我只是謹遵聖人教誨而已。」
琴這時蹲子,抱膝打量著田英道︰「爾是儒家子弟嗎?」
「不是!」
「不是的話,爾說什麼孔仲尼。」
田英尷尬地咳了聲道︰「諸子百家,皆是我學習的對象!」
琴露出甜美的笑容,掩嘴道︰「好吧,爾不承認就算了。」
田英目光落到馬車上,狠狠地抽了記馬鞭才說道︰「我說的是事實。」
「是嗎?」
琴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而頭上的那對狐耳,卻是輕輕地抖了抖。正巧,田英也以眼楮的余光偷看,正好看見這一幕,臉上尷尬之色更濃了,暗道︰「她那雙耳朵,不會真的能听出假話吧?如果真是這樣,也太……不對不對,她不能听出,她只能猜度……也不對,她的耳朵剛才……」
駕!
胡亂的情況最終讓田英放棄了猜測,狠狠地連抽了那馬匹幾鞭。那戰馬吃痛之下,不滿地長嘶幾聲,加快了速度。
「呵呵,爾真是有趣!」看著田英將不滿發泄在馬匹上,得了便宜的琴是掩嘴嬌笑。不過,琴也好像不太想逗弄田英了,爬向馬車的車廂同時打了個哈欠道︰「唉……太困了,予先睡一下,到了睢陽再喊予吧。」
「嗯。」這時候的田英,竟然有點害怕跟這少女相處。以機智著稱的田英,竟然在跟她在猜度心思上落了下風,這讓田英怎麼都不能接受。
「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扳回一局!」想到這里,田英用「惡狠狠」的目光瞪了車廂內一眼。
而車廂內,原本輕閉雙目的琴,嘴角泛起莫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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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邊,跟田英同住一個村子,之前在村口時發生了沖突的馬車主人。這時也已經起來,梳洗完畢之後,便帶著兩名隨從,徒步登上南華山去了。
馬車的主人,年紀已經很大了,比田英昨晚所見的莊周還要再老上一些,須發早已皆白。
只不過,其走山路,仍是健步如飛,一點都不輸給兩名後生隨從。
當這老人來到昨晚田英和琴談話的草廬前,卻見到莊周坐在草廬的門口,一手拿著鼓盆,一手大力敲擊,並在高聲作歌!
老人見到,先是錯愕,隨即又氣又怒,大步沖上前喝道︰「莊子沐(莊周,字子沐),你在作甚?」
莊周原本還在興奮地作歌,這時見到那老人,大笑道︰「原來是老友啊,來來來,我剛想了一曲,幫我和之。」說著,將旁邊的一個鼓盆遞與他。
那老人見到,沒有去接,反而露出慍怒之色,拂袖道︰「莊子沐,你老妻剛去,你就在此鼓盆而歌?她與你好歹也是夫妻一場,為你生子、養老、持家。如今故去,你不哭亦足矣,還鼓盆而歌,豈不太無情了!」
莊周听著,撓了撓頭上那凌亂的花白頭發,道︰「老友謬矣,發妻故去,我又豈會不傷心落淚。只是,傷心落淚者,皆因不明生死之理,天地自然之道吶。」
老人好像不接受這解釋,怒極指著他喝道︰「好!我今日就看看你莊子沐,又能說出個什麼來!」說著,老人席地跪坐在莊周跟前。
莊周搖頭晃腦道︰「︰「察其生命之始,而本無生;不僅無生也,而本無形;不僅無形也,而本無氣。陰陽交雜在冥茫之間,變而有氣,氣又變而有形,形又變而有生,今又變而為死。故人之生死變化,猶如春夏秋冬四時交替也。吾妻雖死,人仍安然睡在天地巨室之中,而我竟還悲哀地隨而哭之,此乃不通天地之安排,故止哀而歌了。」
老人听完默言,想不到莊周竟然還真能說出一番道理來。搖頭嘆道︰「理雖如此,情何以堪。」
莊周繼續搖頭道︰「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故生者,假借也;假借其而成生命,不過塵垢。死生猶如晝夜交替,故生不足喜,死不足悲……」
一番道理,說得老人啞口無言。最後,莊周長嘆一聲道︰「老友,哭我也已經哭過,悲傷也已經悲傷過。全憑她的指點,我才真正明白這生死之道吶!」
老人有些模不著頭腦道︰「她?」
莊周隨手扔開鼓盆,不再理會老人,起身轉進草廬。
老人早知道莊周率性而為,但這時還是忍不住笑罵道︰「莊子沐,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草廬內,傳出莊周的聲音道︰「老友,可願隨我到睢陽一行。」
老人錯愕道︰「睢陽?現在宋齊兩國交兵,汝還前往睢陽?」
「無妨,諒田文那小子,也不敢待你我如何。」
老人這次倒是認同道︰「也對,總比你留在這深山老林安全,那我現在就讓人打點。」
「有勞!」
草廬內,莊周聞得老人逐漸遠去的聲音,喃喃道︰「睢陽!希望能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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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睢陽城門口,坐在馬車上輪候進城的田英一臉苦惱。現在,他不得不面對一個難度頗高的問題,進城檢查!
如若讓那些士卒見到琴的模樣,那麼自己恐怕也有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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