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房間中,看著琴左手拿著一只肥膩的雞腿在猛啃,另外一手抄著半甕果酒在猛灌,那條大尾巴,高興得在左右晃擺,仿佛別人不知道她的心情一樣。
然而看著琴那吃相,田英有理由懷疑,琴不是一只狐,而應該是只狼。她這模樣,實在是跟狼吞虎咽沒什麼區別。
原本,田英是準備跟琴分開兩個房間的,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但是,單獨讓這女孩一個,田英又怕會穿幫,到時麻煩更大。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住到一起。反正自己也不會對她怎樣,問心無愧便可以了。
不再理會那只沉迷于食物的狐狸,田英拿出《武韜》在細細翻閱。從嚴銘泉和管丁這兩個商人口中,他得到不少別國有用的消息,再加上剛才吃飯時打探到的宋國消息和自己原本知道的,是時候需要梳理一下了。
當然,梳理的依據,還是該從《武韜》這部,出自孟嘗君手筆的兵法下手。這樣做,也能最大限度地模擬出孟嘗君接下來的行動。
「咦,這是什麼?」
啪!
扔開雞腿骨的琴,拿她那油膩膩的手來抓自己的《武韜》,看架勢還準備拿來擦手,田英自然立即拍開她︰「別踫,先去淨手!」
「哼!」琴不滿地發出「哼」聲,別過頭去。只不過這次田英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繼續和她說話。
帶著好奇,琴又轉過身來,俯在將臻首壓到田英的肩膀上,仔細地看起《武韜》的內容來。而那條大尾巴,也因為好奇而輕輕晃動。
沒有理會壓在肩膀上的琴,田英繼續專心翻看《武韜》。只是,越是翻看,田英眉頭皺得越緊。畢竟,兵書是死的,人是活的,兵書上雖然有很多孟嘗君寫下的用兵心得,但是舉例都跟眼前的局面不盡相同,參考性不高。
求解不得,田英直接將《武韜》卷起扔到一邊,抱著頭苦思起來。
「爾在想宋國的事嗎?」
「知道就別問了。」
「予是來幫爾的,爾就不向予請教一下?」
看著琴坐在一邊,擺出高高在上,一副「你快來請教我吧」的模樣,田英是哭笑不得。揉著太陽穴道︰「你別來煩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哼!予是睿智的狐仙琴,見過的事比爾這個小子不知道多多少倍,爾的煩惱,憑予的智慧可以輕易解決!」
「好吧!」見到琴又在毫無廉恥地在自我贊賞,田英知道如果不將問題告訴她,她可是會繼續糾纏下去。
從懷中掏出一份手繪的簡單地圖放在案上,對琴道︰「現在宋國的情況,很麻煩。北部,齊國的大軍已經包圍了陶丘。我從那里來,跟陶丘負責指揮的司馬張元有過接觸,他說,如若齊軍放開手腳,不計損失地進攻,憑陶丘也最多只能抵擋三個月。三個月後,陶丘城破,齊軍將可肆無忌憚地南下。以陶丘和睢陽之間道路的順暢,齊軍只怕十天可到。到時,宋國滅亡,只在旦夕!」
「這個予都知道,予也跟爾一起到過陶丘的。其實很明白的一件事,宋國如果跟齊國單獨交手,必敗無疑。」
對于琴有這樣的認識,田英既感到驚訝,但又覺得在情理之中。或許,是琴一直表現得太孩子氣,讓他有種錯覺,琴只是個普通女孩兒吧。
看著她那認真專注的模樣,還有後面那不時擺動的尾巴,田英暗暗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說得沒錯,單憑宋國,絕對難以抵擋齊軍。不過,列國爭勝之道,除了本國的實力之外,合縱連橫也是極為重要的一點!宋國的實力雖遠不如齊國,但如果能夠借別國之力,逼退齊軍,保全宋國還是可以的。」
「這個予也知道,不過予听說,跟齊國一起行動的,還有趙國和燕國。」
田英頷首道︰「對!所以能夠借的力,就只有魏、韓、楚三國。而且剛好,這三國,都屯兵于宋國邊境,隨時可以來支援。」
這時,琴高興地打了個響指道︰「那接下來就簡單啦,爾只要去說服那三國出兵幫助宋國,到時四打三,就算不能贏,也能夠保住宋國啦!」
確實,琴這樣的計算沒有錯。六國之中,雖然是以齊國最強,但是楚國的國力,並不遜色齊國多少。除此之外,趙國和魏國相當、燕國和韓國也差不多。整體來說,是齊國那邊稍佔些優勢,但如若再加一個宋國,倒成了旗鼓相當。
數是這麼算,但列國相爭,可不是簡單的算術游戲。戰爭,可是對一個國家的興亡有重大影響,如若沒有好處,哪個國家會輕易出兵。
宋國要請援軍,憑的是什麼?其他國家,又憑什麼要幫宋國。
想在列國之中縱橫捭闔,可不是簡單的事。
無奈地嘆了口氣,田英合起地圖道︰「這個道理,我當然知道。但是,該怎麼說服這三國來幫忙,才是難點。另外,我也不清楚宋國國內的態度。如果他們執意降齊,那我請來援軍他們卻降了,那我豈不是當了小人?」
田英的擔心,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他在乘丘抵擋齊軍這麼久,睢陽沒有派一兵一卒,更沒有下一道支援的命令。現在,重鎮陶丘被圍攻,一路從陶丘來,還是沒有見到睢陽調動一兵一卒。
有時候,戰爭的勝負,還取決于國君的態度。如若一國之君執意不降,那麼只要活命,逃到別國,都有復國的機會。而一旦國君未戰先怯,抱著準備投降的心態上戰場,那麼不用打都肯定要敗。
將地圖收進懷中,田英才凝聲道︰「當務之急,是先弄清楚宋國國內的形勢,再作行動。」
「好吧。」眼見田英自己都有想法,琴倒是沒有加半點意見,重新將注意力,放到果酒上。
篤篤篤……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小廝的聲音道︰「田先生,有你的書信。」
「嗯?」田英以眼神示意琴藏好,自己才走去開門,接過小廝遞來的書信,謝過他之後,又重新關好門。
返回案桌前,琴已經湊了過來,瞪大那雙烏溜溜的眼楮問道︰「是誰給你的信?」
田英拆開書信,目光先望向落款,見到那署名時,心中一喜,微笑道︰「墨者果然守信!」
琴定楮看去,發現落款處正寫著「史杵」兩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