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謝陽辰的打賞,作揖行禮,你會性福的。)
「你自己練刀想出來的辦法不錯,所謂刀法,其實沒有那麼多成規。沒必要非得擺架勢走套路,尤其是戰場上情勢千變萬化且是群戰,套路毫無意義。歸根結底,只要能殺人保命的刀法就是好刀法。」
達溪長儒道︰「如果非要用一個字來總結,就是破。」
李閑點頭,他明白破的意思。
達溪長儒繼續說道︰「所謂破,就是破解敵人的所有殺招。無論敵人用的是什麼兵器,槊,矛,陌刀,彎刀,鐵錘等等,無論是什麼,都能一擊而破,一擊必殺。破,是破綻的破,是破敵的破,所以你要要提高的就是應變能力。不需要去考慮什麼招式,能殺人就是最好的招式。」
達溪長儒道︰「但戰場上一定要果斷,不能猶豫不決。比如兩軍騎兵交戰,相對沖殺,第一回合能殺死對方就不要手下留情。如果第一擊不能殺敵,千萬不要回頭再去補一刀,你沒那個時間!」
李閑道︰「我明白,無論第一擊是否能殺了敵人都不要再去管他,交給身後的同伴。若是回身再想去殺人的話,只能被後面快而來的敵人殺死。」
達溪長儒嗯了一聲︰「兩軍交戰,尤其是騎兵交戰,雙方一觸即分,沒時間給你猶豫。」
李閑點頭。
達溪長儒道︰「從今天開始,我讓朝求歌他們每日與你馬戰過招。先要提高你的眼力和反應判斷。你的底子已經很扎實了,腕力臂力都有,欠缺的就是臨戰殺敵的經驗。」
李閑還沒說話,朝求歌從旁邊插嘴問道︰「怎麼打都行?」
這句話決定了李閑的命運。
從懷袖草廬回來後的一個月,李閑的生活每天都在重復著練箭練刀。早晨起床後一如既往的到山林中練習射藝一個時辰,然後回到營地吃過早飯後開始和血騎四虎過招。基本上每一天他都在飽受折磨,身體上沒有大傷小傷卻密集到慘不忍睹的地步。無論是鐵獠狼還是朝求歌又或是東方烈火,與他過招的時候絕對不會手下留情。除了戰力一般的獨孤銳志在一邊幸災樂禍之外,血騎四虎其中三人實打實的敲打淬煉著李閑的身體和神經。
尤其是鐵獠狼,他手里那一條長槊簡直如毒龍一樣。攻勢犀利刁鑽,前幾天馬戰李閑幾乎都是在一個照面就被拍下馬背的。若是真的到了兩軍陣前他們二人為敵的話,李閑每天都會死上二十七八次。
不過毫無疑問的是,李閑那種近乎于妖孽的氣質令人欽佩。他不喊疼不罵娘,摔倒了再爬起來啐一口帶著血的吐沫,翻身上馬繼續挑戰,然後再一次被拍落馬下。
整整一個月,他從擋不住鐵獠狼一擊,進步神的已經能和鐵獠狼打上十幾個回合。如果有人對一個月就能和鐵獠狼在馬背上打十幾個回合算得上進步快產生質疑,那麼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不了解馬戰,不了解戰爭。
如果是站在地面上近身格斗,鐵獠狼就算再厲害也未見得能輕而易舉的擊倒李閑,相反,只怕他還會被李閑層出不窮的小手段逼的手忙腳亂才對。但近身格斗和馬背上的交鋒完全是兩個概念,李閑雖然一直生活在鐵浮屠那樣凶悍的馬賊隊伍里,但實打實的沒有什麼戰陣交鋒的經驗。
如果說最初鐵浮屠的人拼了命的保護他是因為張仲堅的緣故,那麼後來鐵浮屠的硬漢們已經真的喜歡了這個有些可惡可恨但也同樣可愛的小小少年郎。所以,歷次危機的時候他都好像國寶一樣被眾人護在最中間,反而沒有機會真真正正的與人廝殺過。即便是他六歲那年便破了殺戒,也不過是持弓軟綿綿的射出去一箭了結了一個已經被張仲堅打殘了的大隋追兵。
李閑深刻的知道,即便是以他現在的本領修為也絕不是當年那個追兵的對手。那個人的凶狠強勢就算放眼整個鐵浮屠也只有張仲堅能殺了他,就算以驍勇善戰著稱的伏虎奴,以出手快絕狠辣而出名的三十七哥洛傅同樣不是那人的對手。
而那個人,被張仲堅打斷了雙腿扭斷了雙臂綁在樹干上等著被他射一箭的時候,看向自己的狠辣陰毒的眼神李閑至今沒有忘記。
阿爺說,那個人不過是一名侍衛頭領罷了,在大興城那座規模宏大的皇宮里,那樣的侍衛多如牛毛。
張仲堅說過,大隋大業皇帝楊廣身邊有個親信太監,叫文刖,楊廣賜字一刀。
文一刀,據說刀法通神。
每當李閑想起自己有這麼多厲害對手的時候都會忍不住頭疼,越的覺得那個瀕死的老尼姑有些可惡,當然,多年以後老尼姑早已化作了一具枯骨,想必她在地下看到李閑頭疼的模樣也會笑的很開懷吧。幾十年前她帶走大隋高祖文皇帝楊堅的時候,會不會是和懷抱著李閑時候有一樣的感覺?
她培養出了一個皇帝,現在,又給楊家丟下了一個看起來根本上不了台面的敵人。
確實上不了台面呢,想必在不經意間大業皇帝楊廣偶爾想起他的父親臨死前鄭重的遺言也會不屑的笑笑。一個馬賊養大了的小馬賊,還真能翻了天不成?他甚至沒有真正的在意這個少年的存在,否則李閑要面對的危險艱難困苦或許會幾倍幾倍的增加。
對那個老尼姑的感情很矛盾,李閑想了很久才確定自己應該是感激多過于恨她的,甚至,其實心里從沒有恨她。
既然她給了自己一條生路,雖然艱辛坎坷凶險無比但既然活著就要好好的活下去。所以李閑才會妖孽一樣勤奮刻苦到令人咋舌的地步,無論是鐵浮屠的那些硬漢還是血騎中的猛男,他們都對少年人這種堅韌和毅力由衷的敬佩。雖然他還小,但在很多很多人眼里他早就已經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
最初的時候達溪長儒認為李閑這樣刻苦這樣拼命是因為他心懷大志,是想鍛煉自己從而為將來打下基礎。所以他覺得李閑是一個有志氣的可造之材,可是當他知道少年人之所以如此刻苦僅僅是為了保命之後,他忽然現原來這才是人性最真實的一面。管他什麼前程錦繡又或是前路坎坷,總之先活下來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所以,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李閑在他心里的地位悄然改變。老尼姑對他有恩,他幫助李閑是為了報答當年老尼姑的恩情。而現在,他幫助李閑,是因為他真的很喜歡這個不肯叫悟空的弟子。
當黑色直刀不知道第幾次被鐵獠狼的長槊磕飛的之後,李閑終于也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從馬背上跌了下來。他就好像一個散了架的木頭人一樣叉開四肢躺在地上,看著蔚藍蔚藍的天空大口大口的喘氣。
黑色直刀就躺在他不遠處,陽光下反射著一種令人痴迷的厚重色彩。
「歇歇吧,再這樣下去月兌了力,得不償失。」
朝求歌走過來蹲在他身邊,低著頭說話,他的臉遮擋住了五月初的陽光,也遮擋住李閑看天空白雲的視線。整個上午鐵獠狼,朝求歌和東方烈火三個人輪流陪李閑過招,輪換著上陣的三個人都已經頗為疲乏,可以想象一刻不停的李閑付出了多大的體力。
獨孤銳志快步走過來將李閑扶起來不由分說灌進去一碗藥汁,味道苦的讓李閑忍不住的干嘔。
「什麼東西這麼苦?」
李閑啐了一口吐沫問道。
獨孤銳志道︰「我說是補腎的你信嗎?」
李閑居然很認真的紅了臉︰「小毒哥,人家還小。」
獨孤銳志不客氣的將他拉起來然後在上使勁拍了一下︰「去慢慢走兩圈再坐下來休息,你這樣早晚有一天把自己弄成殘廢!」
李閑笑了笑,然後費力的一邊往前走一邊問︰「能有這麼嚴重?」
獨孤銳志怒道︰「要不是你還欠我一斤明前好茶,我才懶得管你死活!」
李閑撇了撇嘴︰「你能裝得再凶惡點嗎?」
獨孤銳志張了張嘴,撲哧笑了︰「你他娘的就不能嚴肅點?」
李閑想了想,然後一本正經的說道︰「那好啊,咱們現在聊一點很嚴肅的話題。小毒哥,听說你和小朝哥當年是弘化醉月樓的常客?據說也曾是一個流連花坊的風流人物,還有個什麼什麼玉面金槍小郎君的美名?」
「放屁!」
獨孤銳志見李閑走路腿都在顫抖,他瞪了李閑一眼卻追上去扶著他緩緩走動。
「老子是讀書人,聖賢弟子,當初還是大隋正正經經的正六品昭武校尉,怎麼可能去那種地方!」
李閑搖了搖頭嘆道︰「若是讀書人和當官的不去嫖-妓,這天下間的青樓早就關了門改行賣豆腐了。」
獨孤銳志愣了一下,罵了句無恥卻找不到理由反駁。
「話說回來,小毒哥,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李閑忍著四肢上的酸疼,不得不找些話題來分散注意力。
「都說了我是正人君子。」
獨孤銳志板著臉說道。
李閑笑了笑︰「正人君子,那不是什麼好詞。說說吧,就當給我增加閱歷了。」
獨孤銳志見李閑嘴角都在微微顫抖,知道他是真的累的夠嗆卻還在強忍著假裝沒事。也猜到李閑是故意在找話題說,所以他嘆了口氣說道︰「說實話,天下女子各色各樣,我卻見得並不多。這麼多年自從投身軍武除了殺人就是喝酒,哪里真能好像那些閑來無事的騷人贊揚同一個女子也能寫出一百不重樣的詩詞來。說來說去,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還是葉懷袖,雖然當年只見過她一面。」
李閑點頭總結道︰「有甜的,有酸的,有辣的,有腥的,你卻偏偏喜歡騷的。」
獨孤銳志怔住,隨即咆哮︰「放他娘的屁!」
李閑︰「她娘你也見過?」
正說著,忽然營地瞭望塔上有當值的血騎兵吹響了牛角,嗚嗚的聲音長短有序。
「有人接近營寨,人數不多!」
獨孤銳志眼神一凜說道。
李閑深深吸了口氣,掙月兌開獨孤銳志的手臂往黑刀的方向走去。
「別急,你看小朝已經帶人迎出去了,只要來人不過兩個騎兵千人隊,咱們血騎就沒必要怕!」
獨孤銳志說道。
李閑撿起黑刀當拐杖支著身子,靜靜的看著營門外等待。
不多時,十幾名血騎兵帶著三四個草原人騎馬進了營地,離著很遠李閑就听到一聲讓他心為之一顫的呼喊︰「李閑!求求你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