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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已經逃去東都,咱們怎麼辦?」
陳雀兒催坐騎貼著李閑的大黑馬問道。
李閑道︰「答應了賀若重山幫他去報仇,大丈夫一言既出多少馬都難追,所以咱們先去尋賀若重山,找到他之後再好好琢磨琢磨,怎麼幫他將仇報了。張金稱這個人我知道,據說最喜歡的事就是吃人心?只是不知道,剜了他的心塞進他自己嘴里他咽不咽得下。」
陳雀兒道︰「不是很清楚這個人,我和大哥在河東地面上橫行霸道的時候不曾听說過這麼一號人物,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冒了出來,據說佔著巨鹿澤,手下已經過萬余人馬了。不過在我看來,也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
他想了想說道︰「倒是孫安祖這個人名氣不小,據說當年大隋滅南陳的時候他還是個校尉,在大帥高穎手下做事。好像是被人貪了陣斬南陳大將的軍功,一怒之下月兌了那身官皮回家做些小生意。只是此人頗為仗義,所以在江湖上倒是有些人緣。听說他是被那狗縣令誣陷偷了一只羊,他一怒之下宰了那縣令扯旗造反,索性給自己封了個模羊公,不過他手下的人都喚他為大將軍。」
李閑知道這個人,孫安祖可以說是隋末時候最早舉起反旗的人之一。雖然他的名氣不如山東知世郎王薄的名氣大,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沒有他,或許後來竇建德舉事的時候要曲折很多。竇建德正是打著為孫安祖報仇的旗號,收編了孫安祖的大部分手下才逐漸在高雞泊站穩了腳跟。
兩個人一邊說著,忽然見前面有陣陣濃煙冒起。此處已經距離幽州過三百里,距離高雞泊倒並不是特別遠了。賀若重山說過,若是他入了關就會在距離高雞泊百里左右的一個叫茂山村的地方等他們。李閑他們一路打听過來,知道這里距離茂山村已經沒有幾十里路了。
「走!咱們看看前面怎麼了。」
李閑拍了一下大黑馬的,率先奔了出去。余下眾人拍馬緊隨李閑身後,眾人攀上一座高坡舉目前望,只見前方大概三里處有個小村子,那陣陣濃煙正是從村中冒出來的。遠遠的,能看到村中有人影閃爍,極為嘈雜,離著這麼遠,依稀能听到雞鳴犬吠之聲。
「像是亂匪在襲擊那個村子。」
鐵獠狼手搭涼棚往前看了看,側頭對李閑說道。
怎麼才大業七年,世道就亂成了這個樣子?
李閑雖然了解一些這個時代的歷史,卻並不是十分的清楚。在他印象中,大隋亂匪為患好像是在楊廣第一次征伐高句麗之後才逐漸爆出來的。他沒想到,現在大隋國力強大,官府的統治力依然穩固,怎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亂匪敢明目張膽的襲擊村莊。
「人數不多,應該不過三百人。」
朝求歌仔細看了看說道︰「要不要過去看看?」
陳雀兒道︰「莫不是……賀若重山的人?」
李閑催馬往前沖去,聲音傳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十幾米外︰「沒听說孫安祖的人糟蹋老百姓!」
眾人也不再猶豫,催馬跟在李閑身後沖了過去。
越是接近那村子,村子中淒厲呼喊越是清晰起來。男女老幼,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哀嚎呼救。離著幾百米,已經能看清不少亂匪揮舞著棍棒和粗制的長矛不斷的毆打虐殺村民。看那些亂匪服飾很亂,只是每個人在頭上包一塊灰布算是識別彼此身份的象征。他們手里的兵器也是亂七八糟,甚至連一柄像樣的橫刀都很少見。有村民從街巷中沖出來呼救,被亂匪從後面追上用白蠟桿上裝了個鐵槍頭的粗制長矛捅死。
有一個亂匪,站在村邊土牆上,將一個搶來的尚在襁褓中的嬰兒高高舉起,狂笑著使勁摔了下去。一剎那,那嬰兒的啼哭時戛然而止。那亂匪似乎還不過癮,用長矛將那嬰兒的尸體挑起來在天上揮舞,一邊旋轉一邊哈哈大笑。
忽然,他看到遠處迅疾而來一支人數不多的騎兵。他愣了一下,隨即高聲喊道︰「有官軍!」
因為趕路,李閑等人並沒有穿上鎧甲。那亂匪之所以篤定的大喊有官軍,是因為匪兵中很少有馬。尤其是那些人所騎的俱是高頭大馬,這附近的大大小小的匪窩里幾乎都湊不出十幾匹正經戰馬來。就算是百姓自家的怒馬或者騾子,也大部分都被官府征了去用來往遼東運送補給。戰馬在中原,本來就是稀缺的東西。
就算前陣子霸佔著高雞泊的模羊公手下號稱有上萬人,但騎兵卻連一百人都沒有,而且還多是跑不快的駑馬騾子。所以那亂匪確定,那些縱馬而來的家伙絕對不是自己人。
「他們毫無戰力可言!」
鐵獠狼大聲道︰「連戒備都不安排,更沒有斥候游騎!他們的兵器雜亂不堪,甚至沒有一個人身上穿著皮甲。」
李閑嗯了一聲高呼道︰「殺過去!」
眾人呼的應了一聲,紛紛將羅藝贈送的連弩取了出來。
李閑知道,這樣的亂匪是毫無戰力可言的,更不要說有什麼可怕的地方。隋末亂世中,大大小小的義軍不計其數,而在初期與大隋官軍的戰斗中幾乎沒有人打贏過。這樣的亂匪,就算再多也成不了氣候。比如李閑知道的一段歷史,齊郡通守張須陀老將軍就曾經有過以四個人震懾住兩萬亂匪不敢向前的壯舉。而幾百官軍將上萬亂匪擊敗的事,在大隋末年比比皆是。
當然,就連張須陀自己現在都還不知道兩年後他能有那樣的瘋狂舉動。
隨著那屠殺嬰兒的亂匪一聲高呼,村子里先是猛的靜了一下,隨即爆出一陣糟亂。亂匪中有人呼喊著要逃跑,而村民則看到了希望般大聲呼救。
一個領模樣的亂匪登上土牆,朝著李閑他們這邊看了看隨即大喊道︰「怕他娘的什麼!他們沒幾個人!弓箭手,弓箭手都他娘的死哪兒去了!放箭!放箭!」
此人似乎頗有威懾力,他一聲大喊之後那些亂匪稍微平靜了一些,十幾個連最廉價的棉甲都沒有裝備的弓箭手跑了過來,拉開自制的竹片弓搭上粗糙的羽箭朝著李閑他們射了過去。零零散散的羽箭別說有什麼準頭,就連力度都顯得那麼可笑。
十幾支箭,倒是大部分被風吹得飄飄悠悠射空,只有一支箭瞎貓撞了死耗子的大運飛到李閑身前,李閑微微側身將那軟綿綿的羽箭讓了過去。看了看距離,忍住沒有下令。
「這群白痴!」
朝求歌笑罵道︰「一百步外就開始放箭,就他們手里那些破玩意也能稱為弓?真笑掉了人的大牙!」
不怪朝求歌看不起那些亂匪,他們手里的竹片弓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強度,羽箭就算勉強能歪歪斜斜的飛出去百十步遠,卻早已經輕飄飄的沒了力度。就算李閑剛才不躲,只怕那羽箭最多也就是將他劃破個不起眼的小口子罷了。
「射!快點!你們他娘的沒吃飽飯還是怎麼的!」
那亂匪領大喊著,一把搶過一張竹片弓,搭上一支箭朝著李閑射了出去,只是他的射藝更加的不靠譜,那箭搖搖擺擺紙飛機一樣歪出去老遠,而且連五十步都沒飛出去就墜落了下去。
「都他娘的聚起來,騎兵最怕長矛,捅死他們!」
那亂匪領見羽箭無效,隨即大聲吆喝手下列陣。李閑他們沒想到那亂匪居然還頗懂得幾分用兵之道,只是很顯然,到了五十步的距離才想起列槍陣阻攔騎兵早就晚了。而且,就算他們能列陣,也擋不住李閑他們十八個殺人如麻的彪悍騎士。
「弩,射!」
李閑大聲的呼喊了一句,隨即將第一支羽箭射了出去。他沒有連弩,但他有大隋精工打造的兩石硬弓。按理說,李閑在一百二十步外就能箭殺人,他之所以等到五十步距離才射出第一箭,是因為他這一箭代表著的是屠殺的信號。
那還在揮舞著手臂的亂匪領只覺得眼前一黑,沒有絲毫反應,一支羽箭正中他的眼窩,那箭噗的一聲射碎了一顆眼球後深深的刺入腦中。他身子在土牆上僵硬了一下,隨即緩緩的向後摔了下去。
隨著李閑的第一箭射出,以李閑為箭頭燕尾形沖過來的馬賊們紛紛扣動連弩的機括。突突突的聲音中,數不清的弩箭頃刻間就傾瀉-了過去。
在大隋精制的連弩面前,那些沒有護具的亂匪簡直就是草靶子一樣。他們身上單薄的衣衫根本擋不住犀利的弩箭,而他們倉促組成的槍陣立刻就被狠狠的撕下來一層。最前面兩排的亂匪像被鐮刀砍斷的荒草一樣倒下去,中箭者的哀嚎被無限度的擴大後響徹天際。
只一輪齊射,至少有三四十個亂匪被射翻在地。還沒有成型的槍陣被摧垮,後面的亂匪立刻就炸了窩。
「他們有連弩!是大隋府兵!」
提到府兵這兩個字,那些亂匪就好像見了妖魔鬼怪一般的恐懼。大部分人被同伴的一聲不負責任的呼喊嚇破了膽子,立刻掉頭向回就跑。
李閑射了三箭,精準的將三個亂匪射死後立刻換了黑刀在手,伸刀往前一指,大黑馬啾啾的叫了兩聲,朝著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沖了過去。
鐵獠狼,朝求歌,洛傅他們幾個善用長槊的人緊隨李閑身邊,將他的左右都護住。
隨著大黑馬高高躍起砸進人群,四五桿長槊毒龍一樣將攔在前面的亂匪捅翻在地。被長槊挑起的亂匪還沒有死透,彈上半空後依然還能出一聲淒厲絕望的哀嚎。
李閑身子伏低,將黑刀平平的伸了出去。
借助大黑馬的慣性,黑刀在接觸到第一個人的時候似乎也出了一聲興奮的申吟。刀鋒輕而易舉的劃開那人的咽喉,血瀑布一樣噴了出來。而他在絕望的視線中,那個騎黑馬的少年已經再一刀將他的同伴卸去了半邊肩膀。
少年一馬當先。
殺人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