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漢庫克的情話捧場)
李閑藏身在樹後一動不動,洛傅等人在前面射箭的時候他就在那些白衣人的頭頂大樹上。羽箭吸引了那些白衣人的注意力,所以李閑才能借機立斬二人。這是李閑第一次和羅藝手下的斥候接觸,李閑確定,這是一群比之于文刖的龍庭衛還要難纏的對手。
李閑從來不會小看古人的智慧,恰恰相反,他總認為現代人在很多時候思想上缺乏古人的靈動。所以,即便是身處冷兵器時代他也不會低估士兵們的戰術素養。雪地白衣,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這支人數不多的隊伍不可小覷。在追殺阿史那朵朵的時候還不忘記根據天氣和地形的變化而換裝,這讓李閑不得不生出幾分敬佩之心。
之前在大樹上棲身的時候仔細觀察過,追在阿史那朵朵身後的白衣人一共三十二個,如果無欒沒有說謊的話也就是說這一路上有最少十八個人死在這兩個少女手里。由此可見這兩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一路上說不得也玩過逆襲的把戲。李閑一直覺得,女子心狠起來,往往比男人還要匪夷所思。比如,此時藏身在一棵大樹上持了一張硬弓嘴角上還掛著血跡的無欒,受了那麼重的傷勢居然硬挺著跟在李閑他們身後飛馳絲毫沒有落在後面。後背上還在滲血的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女,咬著牙持弓斃敵的樣子無論如何也會讓人由衷的生出幾分佩服來。
事實上,李閑對于救不救阿史那朵朵有過短暫的思想掙扎。畢竟那是個外族的女子,而且還是突厥始畢可汗的掌上明珠。不管是出于什麼目的,羅藝要殺她便殺她就是了。這是和自己完全沒有利益沖突的一件事,更何況就在不久前羅藝派來的6十三還表示出了最大化的善意。雖然李閑知道幽州精騎沒有將燕山寨夷為平地有6十三個人很大的因素在內,可如果羅藝下了死命令6十三肯定會絕不拖泥帶水的帶人殺上山。
輕騎下了馬,戰斗力依然要比燕山賊們高出太多太多。
幽州兵是大隋最精銳的邊軍之一,其戰力之強絕對不是一些烏合之眾能抗衡的。所以說不管羅藝出于什麼目的,畢竟對自己的幫助很大,從道義上來說自己也是欠了人家一份人情,不管怎麼說也不應該去插手人家的事。
但最終李閑還是決定出手相救,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想不明白一件事,所以他要做出來然後去印證。
大隋征集百萬大軍,兩倍于戰兵的民夫征伐高句麗,突厥人怎麼就老老實實的沒有趁機南下?從草原上回來的時候李閑他們陰差陽錯的把阿史那去鵠的木城燒了,可以說意外的幫大隋解除了一次危機。依著突厥人的性子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木城沒了難道他們就沒了對大隋繁華世界的覬覦之心?可為什麼大隋的兵馬都在遼東與高麗兵激戰的時候,突厥人竟然那麼規矩的作壁上觀?
是不是有什麼人,什麼事,影響了始畢可汗?
李閑雖然只和羅藝接觸過一次,但他能清晰感覺到虎賁大將軍心里已經長了一叢叫野心的草,再也不是大隋最堅固的那道長城,甚至已經成了威脅大隋安危的隱患。當一個人的野心已經不僅僅是大將軍這三個字的時候,其實從根本上早已經沒了什麼純粹。如果有可能,李閑不認為羅藝做不出引突厥人入關將伐遼東的百萬大軍堵死在異鄉的事。
所以,李閑在最短的時間內決定,救那個女子,讓他回草原上去。
李閑不知道,歷史上是不是有個人影響了始畢可汗,又有一個人影響了羅藝,從而導致第一次伐高麗無功而返的大軍沒有再受到致命打擊。
是不是有那麼一個人,在扮演著自己現在的角色?又或者說,自己現在扮演的角色,是不是歷史上真的存在?比如,阿史那朵朵被追殺的時候,在燕山上是不是真的有和自己這些人相差無幾的一伙馬賊救了她?從而改變了整個歷史的進程,以至于沒有出現外族大舉入侵的局面?
如果真的有這樣一群馬賊的話,他們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大很大的事?
這是一種很有趣甚至很詭異的思考,李閑經常在沒人的時候做如是想。他總覺得,每一個時代都是豐滿的,豐滿到多一個人都會天理不容,歷史上的張三李四王五陳六薛七麻子這些人都是真實存在的,那麼,李閑就想,自己憑空而來,是不是頂替了其中一人?
如此,李閑就想,他自己現在走的路,是屬于自己的獨一無二?還是……其實在歷史上真的有跡可循?
有些事想得越復雜,就越容易使人瘋。
李閑還沒有瘋狂,是因為他是一個將活下去當成第一目標的人,管他走的是自己的路還是別人的路,都他娘的讓別人說去吧。
所以,這些年的生存方式注定了李閑的思想會有一成不變的偏執,也會有狐狸一樣的狡猾和狼一樣的凶惡。無所謂善惡,全憑一念為之。
救阿史那朵朵,如果真的能阻止突厥狼騎大舉南下的話,那麼李閑做便做了,沒有什麼對不起誰的虛偽的負疚。從小就听著岳家將楊家將的評書故事長大的李閑,當現自己有機會民族英雄一回的時候他又怎麼會忍得住不去牛-逼一把?這是一種情結,一種在前世憋屈著無法改變什麼現狀神奇的到了這個時代後卻能肆無忌憚釋放的情感,這種情感有個听起來極扯淡的名字,不叫愛國,與國無關,叫民族尊嚴。
生在大隋,即便不認為自己是個隋人,最起碼,李閑知道自己還是個漢人。
看起來李閑行事完全沒有什麼根據可循,其實,在他心里有一個不可逾越的底線。
李閑不是個憤青,他只是個有底線的人。
靠在大樹上,李閑閉上眼回憶了一下剛才觀察的那些白衣人的方位,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猛的從樹後彈出來,手里已經赫然多了一張硬弓,就在他騰空而起的那一刻,三個方向的連弩幾乎同時扣動了機括,十幾支弩箭迅疾而來釘在李閑身後的大樹上。如鷹隼般躍起的李閑在半空中一箭射出,箭如流星一般將一名露出行跡的白衣人釘死在地上。
落地之後,李閑貓著腰向前疾馳,連弩突突突的響著,弩箭在他身後不斷的擦身而過。李閑的度快得驚人,沖到下一棵大樹前面時猛的蹬在上面,身子高高躍起一個凌空翻身再次一箭射出,羽箭精準的找到一名還在射連弩的白衣人,箭從左眼窩射了進去又從後腦穿了出來,那人來不及出一聲慘呼隨即向後仰到。
于此同時,洛傅等人則再次開始對因為追擊李閑而暴露出來的白衣人展開打擊,羽箭精準的飛過去射翻了四五人。
無欒咬著牙,一箭射穿了一名白衣人的喉嚨。在那人捂著脖子倒下去的同時,她從樹干上滑了下來。幾支弩箭釘在她之前藏身的地方,若是再慢半拍只怕已經被人射死。她的臉色慘白,緊緊的咬著嘴唇沖過去,拉著撲倒在地上的阿史那朵朵向樹後拖動。幾名白衣人看到了她,隨即將連弩瞄準了過去。
十幾支弩箭接連而來,直奔無欒和阿史那朵朵射去。就在弩箭幾乎就要射在她們身上的時候,李閑如一只獵豹一般躍了過來擋在她們身前。向後一腳將無欒踹倒在地,已經換了直刀在手的李閑在自己身前潑出一片刀光。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絕于耳,十幾支弩箭竟然被他精準的劈開。接連十幾刀,快得不可思議!這一刻,李閑砍到的似乎不是弩箭,而是那些自己練功時候劈開的小木棍。
洛傅等人沖了過來,用羽箭將白衣人壓制了下去,護著李閑將阿史那朵朵拖到了一棵大樹後面。
「點子難纏!」
洛傅急促的對李閑說了一句。
李閑點了點頭︰「你們壓制,我過去!」
簡短的回答了一句,李閑再次從樹後沖了出去。
洛傅等人因為是出來狩獵,所以沒帶連弩,這種中距離的交鋒顯然羽箭要比連弩差了一些,七八個人同時箭將白衣人壓制了一下,很快就反被白衣人的弩箭壓得抬不起頭。而就這麼短短的時間內,李閑已經消失在那些白衣人的視線中。
一個領模樣的人皺了皺眉頭,回身低聲問道︰「那個黑衣少年呢?」
他手下斥候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沒有注意。
而此時,李閑蹲在距離他們兩個沒有多遠的一棵大樹後面,緩緩而輕柔的將自己的黑色長袍月兌了下來,他將身邊一名已經斃命的斥候白衣月兌下慢慢的穿上。然後將自己的黑袍掛在樹後,刻意露出來一角。
他緩緩的退到幾米外,忽然指著自己掛黑袍的地方低喝了一聲︰「在那兒!」
幾乎是下意識的,幾名潛藏在雪地中的白衣人幾乎同時對黑袍射出了弩箭。李閑嘴角一抿,順勢滾到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白衣人身邊。
「射中了嗎?」
李閑低聲問那人道。
那人想也沒想的回答道︰「應該是……」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李閑也不知道他到底說的是中了還是沒中。因為,在他開口的同時,李閑的匕已經沒入了他的咽喉中。捂著那人的嘴,李閑伏倒在雪地中。很快,雪就被血染紅了一大片。
就這樣,李閑悄悄的解決掉了三四名白衣人,然後緩緩的接近了那個裝束略微有些不同的斥候領。
就在李閑到了他身後,舉起匕準備刺下去的時候,那人忽然猛的一轉身,連弩應聲而出射向李閑。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到李閑根本沒有辦法躲閃。而事實上,李閑根本就沒有躲閃,任憑幾支連弩打在自己的胸口上,李閑一刀刺進了那領的太陽穴中,抽出匕,反手一刀再刺進了另一名白衣人的心窩。
連殺兩人之後,李閑撲倒在地上微微喘息著。
他嘴角挑了挑,心說紅佛姑姑送的軟蝟甲真不賴!
正調整著呼吸準備再次轉移,李閑忽然看到,就在十幾米外,一名白衣人一腳將無欒踹倒在地,然後舉起橫刀猛的刺向昏迷在地上的阿史那朵朵!
根本來不及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