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貧賤不移富貴不棄
看著重列隊的演武院學員,李閑臉色緩和下來說道︰「既然你們能通過考核進入演武院,那麼便說明你們都是各營士兵中的佼佼者,既然是佼佼者,就要有些佼佼者的樣子,你們可以驕傲,可以猖狂,因為你們進了演武院便有了這個資格_泡&書&但你們不能有輕視,懈怠之心」
「日後你們從演武院結業離開的時候,遇到別人你們可以昂首挺胸的走過,這也是你們可以吹噓,自傲的事,但如果你們吹噓了,驕傲了,甚至猖狂了,可到了戰場上你們慫了,怕了,輸了,逃了,那麼你們就要做好下半輩子都在嘲弄,鄙視,質疑,甚至謾罵聲中渡過」
「因為你們是演武院出來的,你們可以敗了戰爭,但不能輸人格,你們可以死,但不能逃,因為你們背負的不僅僅是你們個人的榮譽,還有演武院的榮譽如果你們輸了,逃了,到時候和你們一起承受白眼鄙夷的還有演武院,還有你們的教員」
「孤說過,人不能沒有一絲敬畏之心」
李閑環視了一下眾人道︰「你們或許會想,孤敬畏的是什麼?」
李閑指了指演武院廣場上飄蕩著的烈紅色大旗說道︰「孤敬畏的是戰爭,孤不能也不敢輕視任何一場戰爭,因為如果孤打輸了任何一戰,輸掉的不僅僅是百戰百勝的名號,還會有千萬條人命,士兵的命所以,你們也可以認為孤敬畏的,是生命在生命面前,虛名不值一提」
李閑停頓了一下,昂起下頜說道︰「因為你們都是演武院的學員,所以你們榮耀尊重你們的生命,尊重你們的榮耀,做到這兩點,你們在戰場上將所向披靡」
他說的這番話似乎沒有什麼深刻的道理,也沒有什麼出彩的言辭,但卻讓三百學員全都充滿了尊敬,他們肅立,然後整齊的行了一個軍禮
「榮耀即我命」
領隊的學員手臂橫陳在胸前大聲的喊了一句
「榮耀即我命」
三百學員整齊高呼
達溪長儒贊賞的看著李閑,心中不無得意的想到,這個男子是我的弟子,他是我一手教出來的,他如今已經站在了一個連我都無法企及的高度,這是他的成功,是他的榮耀,也是我的成功和榮耀有這樣一個弟子,人生再無缺憾
張仲堅看著李閑的背影也不無得意的想著,這小子越來越像是個神棍了,當初那個老尼便是個極能蠱惑人心的,現在這小子比起那個老尼來竟然還要妖,榮耀即我命……臭小子,這世上只怕沒幾個人知道,榮耀即我命這話在你心里一文不值,或者對于你來說,這幾個字應該倒過來,我命即榮耀
張小狄看著李閑背影心里沒有什麼得意,只有掩飾不住的傾慕泡-書_)
在她眼里,李閑就是李閑,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李閑,無論他是那個亡命天涯的小人物,還是如今手握雄兵的燕王殿下,都是他的安之哥哥,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安之哥哥無論他貧窮還是富有,他就是他
就在她有些失神的時候,李閑忽然回頭壓低聲音對她說道︰「誰讓你到演武院來做教員的?你看看那些學生們看你的眼神,這可不行,這可絕對不行」
「師父過世後我整日也都沒什麼事做,阿爺就說演武院里也有潛藏,偵查,投毒之類的課程,便讓我來做教員,總比在家整日對著窗戶發呆的好」
「許老過世了,獨孤呢,他就不能抽空教你?」
「獨孤大哥不願意見我」
「為什麼?」
「因為我把朱顏紅給解了,或者說,我把他所有的毒都解了,而我配制的毒卻讓他傷透了腦筋,所以他很郁悶最近這段日子他整日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不出來,非說要配出一種我解不出來的毒不可,還發誓說如果配不出來就再也不出房門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去煩他等過幾天,我假裝解不出來就是了」
「威武」
李閑低聲贊嘆了一句,眼神里是不加掩飾的贊賞
小狄臉一紅,有些得意驕傲的說道︰「因為獨孤大哥閉門不出,所以軍稽處二部的檔頭葉姐姐也讓我兼了,現在有些小忙,倒是沒時間整日都只想安之哥哥了」
「這可不行」
這是李閑今天第二次說這句話,顯得有些沮喪︰「連小狄都不能整日想我了,這可怎麼能行?」
……
……
李閑在演武院看了學員們一對一的兵法推演,然後看了他們比試武藝,整個上午他都在演武院中,而當學員們看到他牽著小狄教員的手走進那座三層木樓的時候,立刻死了一片的心
「安之哥哥,這段日子你還要出門麼?」
張小狄不安分的坐在桌子上,兩只腳還在來回的蕩啊蕩著︰「這次回來會在山寨里住多久?有沒有空陪我去後山放紙鳶?」
「有」
李閑篤定的點了點頭道︰「這次回來暫時不會出巨野澤了,最起碼一個月內不會出去,你想放紙鳶我就陪你去,回頭我親手給你做一個比人還要大的紙鳶」
「真的?」
「真的」
「安之哥哥,我很高興啊」
小狄從桌子上跳下來,自然而然的拉起李閑的手,她看著李閑認真的說道︰「可我知道你是在騙我,剛才我都听到了,你和阿爺還有達溪師父他們說,過幾日就要出兵攻竇建德我知道你忙,我也沒有太高的要求,你陪我放半日的紙鳶就好,行不行?」
「不行」
李閑心里一酸,有些心疼的撫模著小狄的秀發說道︰「以後我出門也帶著你,好不好?」
張小狄眼圈一紅,猶豫了一下說道︰「可是阿爺說,出兵征戰是不可以帶著女眷的,這樣會影響軍心士氣我不想讓安之哥哥為難」
「阿爺說的對,為將者在軍營中不能安置女眷,但從一開始,我軍營里什麼時候沒有女人過?之所以不帶你,是因為你還小,怕你受傷現在你已經長大了啊,連獨孤都不是你的對手,連葉懷袖都對你刮目相看,我怎麼能還把你當小孩子?」
「真的?」
「真的」
「小狄」
李閑揉亂了張小狄的發絲說道︰「我突然發現一件很嚴重的事」
張小狄把小腦袋鑽進李閑的臂彎里,不讓他繼續揉自己的頭發︰「什麼事?」
「好像巨野澤里好多年輕男子都在打你的主意啊,我要是再不把這隱患解決了以後豈不煩死?阿爺說現在已經推了好幾個媒婆了,這些沒眼力勁的婆子依我說就應該拉出去打二十軍棍可你一時沒嫁人,就有不死心的人磕破了頭皮也要往你面前擠為了讓寨子里恢復秩序,為了讓阿爺不必每天和媒婆周旋,為了人類安全和世界和平,我打算把你嫁出去好不好?」
「好啊」
張小狄揚起下頜微笑著說道,眼楮里有晶晶亮的東西在閃動
「你怎麼能這樣輕易的點頭呢,你怎麼知道我把你嫁給誰?」
某人有些郁悶的說道
張小狄撇了撇嘴,用極鄙視的語氣說道︰「從我懂事每天追在你後面開始,我還有機會嫁給別人麼?」
李閑訕訕的笑了笑道︰「你是在埋怨我自私,沒有讓你多幾個選擇?」
張小狄幸福的搖了搖頭認真道︰「你能再自私一點麼?」
「好」
李閑點了點頭,然後有些粗魯莽撞的吻開了張小狄的唇瓣
……
……
「這件事是不是再往後拖拖?」
達溪長儒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知道安之你是想給小狄一個名分,你和小狄青梅竹馬,她如今也早就到了該嫁人的年紀,可我想是不是先等一陣子再說,起兵在即,接下來說不得又是一場惡戰,而且竇建德實力雄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了的等燕雲寨的基業再大一些,到時候你給小狄一個大的名分豈不好?」
「不必」
李閑擺了擺手極自然的說道︰「無論拖多久,無論燕雲寨的基業有多大,小狄的就是小狄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說的漂亮」
張仲堅大笑道︰「不愧是我兒子」
達溪長儒瞪了他一眼道︰「你難道沒懂我的意思?安之……我說句現在听著有些不實際的話,安之如果將來大業可成,那個時候再給小狄一個名分,豈不好?到時候你豈不是驕傲得意,現在就提這事你不覺得對安之來說為時尚早?」
「我不管」
張仲堅擺了擺手無賴的說道︰「老子才不管那麼多,一個是老子最驕傲得意的兒子,一個是老子最驕傲得意的女兒,他們兩個的事其實老早就已經不是我說了算的再說,以這臭小子的脾性,萬一哪天夜黑風高的時候鑽進我家小狄房里,難道我還能揪出來打一頓?萬一小狄有了身孕,我難道不丟人?」
「你能別這麼無聊麼?」
達溪長儒懊惱道︰「你總想著一時的痛快就沒有為安之以後多考慮考慮?」
「不管我能不能打下整個天下」
李閑語氣平淡的說道︰「小狄就是我的妻子」
「可是……」
達溪長儒張了張嘴,就被李閑打斷
「沒有可是」
李閑認真的說道︰「當初我為流寇,現在我為燕王,不管以後這身份是不是還會顛倒回來,小狄都是我的人早也是她,晚也是她,如果我現在不是燕王,而是一個還在亡命天涯的小馬賊,小狄會不會負我?」
「自然不會」
張仲堅篤定道達溪長儒點頭,他知道,小狄絕不會因為李閑身份的改變而改變心意
「那我有什麼理由負了小狄?」
李閑道
張仲堅制止住還想再勸的達溪長儒,站起來大聲道︰「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你就告訴老子你打算怎麼娶」
李閑瞪了他一眼用毋庸置疑的語氣說道︰「還能怎麼娶?自然是明媒正娶」
「他娘的」
張仲堅大笑道︰「就他娘的這麼定了,現在討論下一項……下一項是什麼?」
「是婚期唄」
達溪長儒白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心里又是失落又是高興他知道自己再也勸不住李閑了,而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勸得住那也就不是李閑了他本想讓李閑往後拖拖,等以後燕雲寨基業越來越大,如果能娶一個真正的世家女子做正妻,到時候對李閑的幫助將會很大很大
所以他有些失落,而看到張仲堅高興的像個孩子,他也跟著高興
貧賤不移,富貴不棄
達溪長儒在心里笑了笑,安之,其實你一直沒有改變
雖然他知道已經無法改變,但他還是忍不住輕嘆道︰「安之,我還是有句話想說,在決定之前你總該想想,你是否對得起全天下」
「在對得起全天下之前,我總得先對得起自己的女人即便到了天下可棄的地步,小狄也不可棄」
李閑歉然的看了達溪長儒一眼道︰「抱歉,師父……我讓你失望了」
「沒」
達溪長儒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驕傲道︰「我以你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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