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玉兒杏目圓睜,從來沒有人敢在她的面前如此放肆︰「你,你簡直就是瘋了。」
賈道儒冷汗滿面,月復中疼痛欲死,冷聲道︰「賈某人沒有瘋,瘋的是龍瞿學宮瘋的是這個天下!」
「自古以來,士為知己者死。我听說你賈道儒不是向來都說,公良神魄大人是你一生的伯樂知己麼?」一指流年伸出了右手食指,他的手指確實好看,凝如羊脂,狀如碧玉。那玉指芊芊,卻隱隱還帶著一點紫耀般的色澤,釋放出一點點宏大的氣息,就因為這一根手指,整個地牢之內也都如同千年學宮似得,甚至耳邊都傳了一陣天外的郎朗讀書聲。
「賈道儒,你上無父母下無子女,唯一的弟弟也有吾替你料理了,黃泉路上你就安心的去吧。」只是,很可惜,一指流年的手指是用來殺人的,很少有人可以在欣賞到這人間難得的美妙之後還可以保得住自己的性命。
「你放心,你的罪只在學宮之內通報。你死之後,典機處會在向聖上的折子上稟明,豐都縣縣令賈道儒大人是抱恙去逝,無損哀榮。」賈道儒畢竟是龍瞿學宮出身,落玉兒也不想把自己家的丑事宣揚到滿天下皆知,尤其是在這神州百教聯手討伐龍瞿學宮的當頭,絕不能讓這把柄落入敵對勢力。
「哈哈哈,流年大人,看你的功體高深道德圓滿,想必不是單單沖著我賈某人來的吧。」賈道儒自知難逃一死,只可憐自己的弟弟也隨自己而去,斬草除根,這是任何一個組織對付內部蛀蟲的手段。
「我听說太傅圭元龍麒神秘遇刺,刺殺者意外月兌逃,如果我所料沒錯的話,流年大人是一路追隨落玉兒小姐保護來的吧。」
一指流年深深打量一眼賈道儒,這樣的頭腦,這樣的反應,即使是在龍瞿學宮內也是不多見的︰「若是你不曾冒犯小姐的話,我真的想留你一命,你的智慧是我生平少見的厲害!」
一個人才,若是無法收歸己用,那麼就必須要加以毀滅。一指流年紫色的手指慢慢地向前探出,一縷浩然的正氣罡煞出現在那指尖處,它正正的對準了賈道儒的心房,那手指是催命的符咒,若無意外賈道儒絕沒有可能僥幸逃月兌。
「慢!」盡管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但在這關頭,賈道儒額頭青筋突起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那手指已經變成了深郁的紫芒,釋放出了書香的芬芳,懸停在賈道儒的身前凝而不。是賈道儒用他自己的智慧博得了一指流年的好感,他決定讓賈道儒說完最後的遺言。
「刑不上士大夫,賈某人畢竟是學宮門下弟子,豈能不全身而去?」賈道儒淒然笑道︰「流年大人大可不必多費周折,在你現身的同時,我就已經服下了劇毒的藥物,現在快要作了。」
此言一出,落玉兒與一指流年臉色都是一變,好聰明的賈道儒,竟是妙計無差;好果斷的賈道儒,自戕身亡和被護法清理門戶是截然不同的下場,賈道儒用自己的一死,足以洗去他身前的所有罪孽,便是有別派之人以此作為把柄也是斷無可能了。
「自戕身亡、清理門戶,不都是一個死字麼?」賈道儒把生死看開,只希望在死後還可以保留一個好名聲,下一世的輪回重生總還可以挺起胸膛來堂堂正正做人。
他嘔出一口黑血,苦笑著搖頭道︰「毒藥開始作了,真是可惜,我找不到更好的藥物只好用這糟糕的替代品。但是,能夠利用這段時間和流年大人還有落玉兒小姐聊聊,也是我的榮幸。」
「是啊,你死以後,我向你保證,可以得到一個體面的身後事。」生榮死哀,是儒門所倡導的處世態度,以一指流年的身份地位,一旦出口必是會踐行的。
「不過我要說的是」體內的毒藥已經開始作,賈道儒呼吸越的困難起來︰「要小心除了神州五派以外,還有一股神秘的勢力」
「嗯?」賈道儒的話引起一指流年的興趣,他蹲子,一指點在賈道儒的身上,精純的浩然紫氣支撐起他那被毒藥猛烈侵蝕的**。
「那神秘勢力叫做罪國,是吸取了神州地下黑獄里強者而組成的。」得到一指流年的幫助,賈道儒的臉色登時紅潤起來,但是落玉兒心知,這是回光返照的征象,他正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力是無法長久的。
「千萬千萬不要再往下走了」賈道儒猛然振奮起精神一把抱住一指流年,掙扎著說道︰「那里關押的是本縣縣令陰陽判,只怕已經越獄投向了黑獄罪國」
「小姐,那我們?」一指流年扔下賈道儒的身體,已經失去了生命征狀的死尸,沒有任何的價值。
落玉兒眉頭緊蹙,沉思半響下定決心道︰「我們下去,我要去見一個人。」
就在兩人猶豫之際,一道凜冽劍氣,夾帶劈天裂地之威呼嘯著從地牢入口破空而來。
「是什麼人!」一指流年顧不得勸阻落玉兒冒險的想法,挺身擋在她的身前,他的兩根手指並攏,一個瞬間,似乎是落玉兒的幻覺。劍指再現的時候,一滴鮮血順著他的手指慢慢的滴淌在了地面,染紅了一小片地牢磚石。
「悠哉游哉,蘭花盛開;怒刀鳴,收取一世英名。」煙霧揚起,風塵之中是藍衣劍客的身影,那劍影並不與一指流年多做糾纏,只是裹住地上賈道儒的尸,一個盤旋就要往地牢之外飛去。
「是悠游劍俠,蘭小刀麼?」一指流年怒極反笑,猛然一指點出直奔楚南觀背後大穴而去。
蘭小刀用劍光裹住一人,度仍是不減,听到身後的破空聲猛然回頭劈出一道劍氣,自己身體順著反震的力道加沖了出去,地牢之中只留下他爽朗的笑聲︰「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悠游劍客蘭小刀多謝一指流年手下留情了!」
一指流年冷哼一聲,他奉命來保護落玉兒安全。一方面是不放心把落玉兒獨自丟在這地下監牢,二來他也知道蘭小刀的武功確有過人之處,輕身功夫早已是臻至化境難以追蹤,索性便熄了心中爭強之意。
落玉兒微微一笑,依靠在監牢的牆壁之上,慵懶地問道︰「大護法也莫要急躁,我看那人好高的功夫,只差一步便是以武入道的境界,神州大地上何時有了這等人物?」
一指流年收回滴血的指尖,用袖子掩了,淡淡得道︰「這算得了什麼?只是一味追求極限的攻擊,完全忽視了天地間莫然沛之的力量,便是修到極致與我龍瞿學宮的術法比起來也是差之極矣!」
落玉兒當然點頭贊同,淺笑道︰「但願他可以踏出那一步呢,憑借單純的武力試圖強行領悟冥冥間的法則,並不容易。」
「那麼,小姐你還要去見牢底下的那人麼?」尾隨落玉兒多日,一指流年對她和千秋斷雲間的情愫多少有些了解。
「這」這一去,恐怕便是天涯永隔,在落玉兒的心里,千秋斷雲雖然是「段家」子弟,但是距離聖朝的核心統治還是有天壤之別。
「全憑大護法安排便是。」咬緊牙關,落玉兒仿佛在一瞬間失去了全身的支撐一樣,軟軟的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只有這樣,才可以給她燥熱的芳心最後的倚靠。
一指流年略帶欣慰,意味深長的道︰「我相信,小姐和那人見面的機會,還有很多的。只是希望,到那個時候,小姐對他的立場仍可以和今日一樣堅定。」
「好,既是如此,那我們這便去吧,相信公良大人也甚是掛念小姐安危呢。」他生怕落玉兒反悔,一指點出散射出漫天光芒把落玉兒籠罩其中,道︰
「小姐先走一步,此間的事情自由一指流年安排妥當。」落玉兒深深掃過地牢的四周,數天來的經歷一一浮現在眼前,對于這生活在溫室里的花兒來說,世間的驚險刺激莫不在吸引著她。
「嗯!」深知自己的身份,落玉兒只得乖乖地听從安排,決絕的閉上雙眼,她的身影消失在了白光之中。
緩緩的,千秋斷雲逐漸清醒了意識。就像是身處于柔軟的雲端之上,他的意識享受著從未有過的寧靜、舒適,就像是回歸了母體一般平和安定。
在他的記憶當中,似乎自己是因為頂不住陰陽判幾何倍數增加的壓力而終于昏迷了過去,隨後又生了什麼事情?就全然都不記得了。
「陰陽判?陰陽判!」雙眼猛然睜開,在他的身前,是從千秋王府一路伴隨的兩位家將。而他身處的地方也是從幽暗的地牢重新回到了客棧之中,究竟是生了什麼事情?
一想到陰陽判,千秋斷雲的心中就是一陣苦,沒有堅持過陰陽判的考驗,能否拿到江南官場的罪證呢?
可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千秋涿鹿竟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一本厚厚的冊子,沒錯,就是這一本。千秋斷雲看著放在木桌上的書冊,頭腦又不自禁的疼起來,在腦海中,仿佛有一個威嚴古樸的神秘意識睜著眼楮在借助自己的視角打量著世間的一切。
看起來,是時候,回上京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