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群玉坊,龍邵文來了氣,「去過一次,四姑娘那婊子不冷不熱的,搞的好沒興趣。」
俞文征問清楚原因後,哈哈大笑,「我不是跟你說麼!要多做些花頭才好,做花頭是個重戲,要真金白銀的上。你連花頭也不做,就直接去耍,人家不給你甩臉子,已經給了你面子。更何況你走的時候連賞錢都沒有,讓人家以為你又來混吃混喝!」
「花頭怎麼做?」龍邵文又來了興趣。
「花頭分‘踫和’與‘雙敘’兩種,踫和,就是邀上一幫朋友去她的香閨打場麻將,她給你準備上一桌子菜,招待你和你的朋友,最後賞錢你看著給,不給也無所謂,她從麻將局中也不少抽頭。雙敘是在踫和完後,再喝上一頓花酒,當然酒不免費,你要你花足了銀洋,哪個姐們都喜歡你。總之你帶去的人越多,她們就越喜歡。」
龍邵文明白了,「說了半天,不就兩個字︰銀子,這多簡單。」
「自古鴇兒愛鈔、姐兒愛俏,這話沒錯。但想討姐兒喜歡,也不光是銀子,有的人會做花頭,銀子花的不多,一樣有姐們喜歡。」
「女乃女乃的,不花銀子逛窯子,這樣的人怕是沒有吧!」
「有啊!這方面的祖宗,是唐代詩人李白,宋代的詞人柳永,他們逛窯子,只需帶著紙筆,靠著文采,就能睡遍了天下妓女。但這樣的人千年不遇,尋常人,自然是銀子多了好辦事兒。」
「是該向李白、柳永認真學習啊!」龍邵文點點頭,心中有了數……
……工部局的新任局長保羅•伯諾正在辦公室擺弄剛到手的幾件物什,衛兵說是鴻豐的龍邵文求見,保羅皺下眉頭,「這是個鴉片販子,我很反感,不見。」
「他帶來一件青銅器。」
……龍邵文把隨身提著的一個包裹放在保羅的桌子上,「保羅先生,听說你對我們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感興趣,這不!我剛收了一件,怕走眼,知道您是內行,請您掌掌眼。」他把包裹一層層扒開,將一只青銅象尊擺到了桌面。
保羅冷冰的臉因興奮而泛起了紅暈,「中國古人了不起,他們在幾千年前,就能制造出如此精美的東西,其精細的手法,太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中國古代民族,太了不起。」藝術的無國界,一下子拉近了他與龍邵文的距離……他指著象尊的耳朵說,「這是鳥紋圖案……」又指著象尊的身子說,「這是獸面紋圖案……」他又驚奇地「啊!」了一聲,「你看象尊的腿,還有另一種不同的圖案,嗯!對了,我研究過,這個是虎紋圖案。」
龍邵文由衷的贊嘆,「很難得你對我們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這麼有研究,就是中國人也不如你精通。保羅先生,你很了不起。」
「我很喜歡中國古時候的一些東西,那個時候的中國富饒,強大,造出來的器具極有霸氣。你看這象尊,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酒器,但從它華美的紋飾,就能看出那個時代的繁榮。青銅器向現帶人展示了中國古人的強大,很了不起,很了不起。」保羅嘖嘖贊嘆不已。可頃刻間,他又黯然了,「歐洲雖然也有文明,但中國的青銅器時代,歐洲卻是一個黑暗時期,不要說像是青銅器這麼精美的器具,就連文字對那段歷史的記載也是一片空白,與中國的古人比起來,的確是一種悲哀!」
「保羅先生,既然你懂得青銅器,又這麼喜歡,青銅象尊就送給你。」
保羅雖然猜到,青銅象尊十有八九是屬于自己,但親耳得到證實,還是欣喜不止,他說,「謝謝你龍先生,謝謝你!我太喜歡它了。」
「不用客氣,保羅先生,從今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對,是朋友,朋友慢走。」保羅拿著一面放大鏡,對著象尊仔細端詳。
「洋鬼子過河拆橋!得了東西就趕老子走。」他說,「保羅先生,你雖然很了解青銅器,但有一個風俗你可能不知道。」
「是什麼?請告訴我,我想了解關于青銅器的一切。」
「照我們祖宗傳來下說法,得到一個寶貝,如果能親吻它一百下,那麼這個寶貝就永遠屬于親吻者。」
「還有這麼個規矩?我還是第一次听說。」他突然開心起來,「哦!謝謝龍先生,謝謝你。」
龍邵文站在保羅的門口,听到了嘖嘖的親吻之聲後,他面帶微笑,離開工部局。他想,「跟洋人雖拉上了關系,但想把鴉片生意做的天大,還有淞滬護軍衙門的關系要走,這個關系一走通,從吳淞口到英租界,就會變成運送煙土的黃金通道。」他突然覺的心情大好了,血管里血液流淌的聲音清晰可辨。他伸個懶腰,看看明媚的陽光,卻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同葉生秋一起嫖妓,他想,「應該找上生秋阿哥去群玉坊開開眼!」
葉生秋依然沒有露面,龍邵文心情有些郁郁。他喊吳文禮,「走吧!去逛窯子吧!」
……四姑娘見龍邵文突然來此,怔了半響,臉上又帶出了婊子職業的笑容,「先生來啦!里面請啊……」上次龍邵文走後,四姑娘逢婊子就說,「有個癟三叫龍邵文,專門揩堂子的油,吃了甜頭就跑,舍不得花鈔票。眾家姐妹小心吧!若是再見到這個人,說什麼也要讓他出點血,不能總來這里混吃混喝吧!」幸虧她這些話只是在堂子里同自家姐妹講過,龍邵文並不知情……四姑娘嚴守職業操守,心中雖然不高興,卻也不會得罪客人,她臉上帶著春笑,「阿哥今天還帶了朋友?」
龍邵文淡淡說,「本來想多帶些朋友來你這雙敘,可是朋友們都忙,沒空陪我,只有這一個……」四姑娘心中更瞧不起龍邵文,「瞧你混的這個樣兒,居然請客都沒人陪你來。」她口中應付著,就想找借口開溜。她給身邊站著的龜奴使個眼色,龜奴會意的出去了。龍邵文在旁冷眼觀看,知道四姑娘又要耍花頭,也不理會,只大喇喇地在椅子上半倚半坐,「這里怎麼連個酒菜都不給上。」
四姑娘尷尬的笑了一下,正要說話,外面姨娘喊,「四先生,你來一下……」四姑娘在龍邵文肩膀上拍了一下,「不好意思,需要應付一下。」龍邵文鼻子「哼!」一聲,也不答應,四姑娘也不管,自顧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