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字無廣告211起死回生
……軍閥多數都從事煙土貿易來獲得部分軍費開銷,盧永祥每年征收的煙稅,可養活三個師的兵力。全文字無廣告如此收入,早令孫傳芳垂涎三尺,獨霸上海後,他命令熟知上海情況的駐滬辦事處處長宋希勤即刻開禁煙土。
接到這一美差,宋希勤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龍升,他面帶得意的找到龍邵文,「龍先生,當日你借給我的那些銀元,馬上就要有了回報,我奉孫大帥的命令,特來找你商議恢復煙土通道事宜。自即日起,你龍升的土船就可以起航運土,我保你黑貨到岸,一路暢通無阻。」
就在杜月笙、張嘯林還在疏通關系開闢土路的時候,龍升公司的土船已經源源不斷地到了岸……
眼見龍升的生意蒸蒸日上,而三鑫的生意卻江河日下,不但杜月笙、張嘯林坐不住了,連多有積蓄的黃金榮也著了急。他把杜月笙喊過去,問他要個說法。杜月笙說︰江浙之戰初始,咱們因支持盧永祥部,不免開罪于直系。直系雖不能說對咱們恨之入骨,但也絕對不會同咱們合伙做生意。現在黃埔灘邊的煙土市場由龍升一家把持,三鑫雖有貨源,但很難以運到上海……
黃金榮淡淡一笑,「生意面前,沒有敵人也沒有朋友,三鑫固然支持過盧永祥,但從今之後,卻要支持孫傳芳,孫傳芳只需明白這一點,三鑫的生意自然恢復如前。」
「只是現在沒人肯替咱們引見……」杜月笙猶豫一下,「孫傳芳手下有個駐滬處長叫做宋希勤,與龍邵文是莫逆之交,黃老板如出面找龍邵文,請他代為引見,那三鑫就能起死回生。」
「這倒是小事一樁,阿文一向賣我面子!」黃金榮心中頗為得意,臉上的橫肉綻放,「觸那,離開了老子,怕你們搞不定龍邵文。」他又問︰你的貨源從哪里來?
杜月笙說︰張仁奎老爺子有個入室弟子叫做陸沖鵬,是海門的世家,家有良田千傾,佃農千戶,他與段祺瑞關系極好。當年直皖軍閥開戰,段祺瑞兵敗下野就躲在陸沖鵬的田莊里。後在馮玉祥的支持下,段祺瑞重新掌權,就任了中華民國臨時執政,他剛上台,就被軍費支出龐大,外債糾紛不斷等財政問題的困擾。段祺瑞為應對難關,決定土中取財。于是就把替北洋軍閥販運煙土這樁美差交給了陸沖鵬,一方面是覺得此人可靠放心,另一方面也有報答之意。這次上海陷入兵亂,陸沖鵬的大批煙土都壓在海門陸家莊園,運不進上海來。如果能走通直系的關系,他這批煙土,可解決咱們的燃眉之急。
「北洋軍閥倒是一貫有土中取財的優良傳統……」黃金榮點點頭,「你這就去聯系陸沖鵬吧!我現在就讓人給龍邵文打電話,讓他馬上過來。」
黃金榮接待龍邵文,多數的時候都在煙榻間,他對對龍邵文說︰別看上海市面煙土奇缺,價格極高,可我一點也感覺不到,我存下的好土,足夠我吃上個十年八年。所以你也不用客氣,來吧!躺榻上,陪我香上一筒。」
龍邵文恭維,「黃老板運籌帷幄,高瞻遠矚,面對這種局面,這個……自然早有準備,只是我剛從家出來,才香過,現在卻是香不動了。」
黃金榮看著龍邵文,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怪物,過了片刻,才搖頭說︰瞧你的氣色,好像土癮不大,我就不行了,每天早中晚都要來一筒,不然就打不起精神。」
「煙土這東西,少吃點怡情健身,吃多了敗家傷身,全看分寸如何掌握啊!」
黃金榮搖搖頭,「阿文,你說這話,可是在昧良心。有多少不了解鴉片秉性的人,就因為信了你這話,而一腳踏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為什麼鴉片會使得國家孱弱,千萬人甘冒生命危險,而仍趨之如騖?只因為它真的是太香了,香得讓人忘不掉,一口下去,香氣浸透肝腸,每一個毛孔都散發出舒坦,故一而再,再二三,終至成癮。就拿我來說,開始不過是隨意吸食幾口,卻兩三次後就上了癮,前年的時候,每天不到一兩即可知足……」他豎起四根手指晃晃,「現在的煙癮卻是漸次加深,每天非四兩不可,明知道身體快要被掏空了,卻是須臾不可輕離。」
龍邵文知道黃金榮說的是實情,只干笑幾聲,遮掩了尷尬。
黃金榮又說︰阿文,照理說龍升與三鑫是生意場上的競爭對手,有些話我原本不該提,可你知道,三鑫是我的生存之本,它一旦倒閉,我的生存也成了問題,你好歹出身我黃門,現在我三鑫在生意上遇到了難過的檻兒,你可不能袖手旁觀。
龍邵文點頭,「喝水當思挖井恩,吃米不忘種田人,黃老板既然遇到難關,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好!就要你這句話。」黃金榮翻身從煙榻上坐起,「听說你同一個叫宋希勤直系官員的關系不錯,我想讓你把他引薦給月笙。」
龍邵文點點頭,「我記下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同黃老板提。」
「有話就直說吧!」
龍邵文苦笑一聲,「還是那個顧三道人,他陰魂不散的,又委托張仁奎來翻舊賬。我才知道,張仁奎是顧三道人的師佷,他對顧三道人有幾個徒弟很清楚。」
黃金榮听後笑笑,「張仁奎想怎樣?他想讓我去認他這個師兄?他牛氣哄哄的,我不愛同他打交道。」
龍邵文沒敢直說替張仁奎傳話,讓黃金榮去給他送拜師貼,就兜圈子說︰現在的上海是直系的天下,張仁奎又在直系有很多下屬,我覺得黃老板若是不把這件事說清楚,即便張仁奎不說什麼,他的那些徒子徒孫也一定會替他出頭,現在三鑫在生意上有求于直系,若是張仁奎從中作梗,只怕……只怕沒人敢在煙土開禁上替三鑫說話。」
「觸那!」黃金榮把煙槍一扔,臉拉得老長,「你的意思是︰我一定要去認他這位師兄?不然他就在煙土生意上卡我的脖子?」
龍邵文被逼無奈,只好實話實說︰他倒是沒說讓你去認他這位師兄……
「那就好!」黃金榮吁口氣,「我實在是不願同他來往,他整日裝神弄鬼,好像自己的輩分高的不得了,誰見他都要點頭哈腰。對了,他既然沒有讓我認他做師兄的意思,他翻扯出顧三,想拿我怎樣?」
龍邵文低著頭,也不看黃金榮,「張仁奎讓我捎話,只要黃老板給他遞張門生帖,那您認顧三為師的事情,就算一筆購銷。」
「老家伙欺人太甚……」黃金榮勃然大怒,「觸他娘!我當時還不如去學學袁克文,找個理字輩前人的墳墓,去拜了師。」他遷怒于龍邵文,「都是你出的好主意,現在卻讓老子再次塌台。」
龍邵文懦懦說︰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誰讓有人總翻你的舊賬。他又勸黃金榮說︰現在直系軍閥得勢,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更可況輩分不過是一個名分,不如錢財來的實在,只要您答應了張仁奎開出的條件,三鑫生意上的事,自然好說。
黃金榮無奈了,「觸那!你小子,沒按好心。」他知道這件事不徹底解決,不定哪天又有人來拽他這根小辮子,好在張仁奎是青幫的領頭羊,不少政府要員也都給他遞了門生帖,即便真的投在他門下,也不算是丟人現眼。黃金榮想明白這層關節,就說︰我也有條件,一,只送拜帖,不舉行拜師禮;二,對外不以張仁奎門人的身份出現。
龍邵文知道這是黃金榮的底線,自去同張仁奎商議。張仁奎也知黃金榮在黃浦灘頭的地位,並不刁難,慨然應允。
那天黃金榮從範園送拜帖出來,龍邵文開玩笑說︰恭喜金榮阿哥,咱們今後成了同輩兄弟……
見龍邵文前後奔走幫三鑫跑關系,眾兄弟都有些不解,龍邵文卻另有解釋,他說︰販運煙土並不光彩,一有個風吹草動,難免會成為眾矢之的。三鑫如果就此倒閉,所有的不光彩就要龍升扛著,現在三鑫名聲在外,只要有他們存在,龍升就可以躲在三鑫大公司制造的陰影里悶聲發財。所以我不但要幫三鑫起死回生,還要屢次在同他的競爭中看似失敗,把三鑫捧得高高的,最好捧成萬眾矚目的對象,將來萬一再像前些年那樣來個禁煙運動,也應該是槍打出頭鳥,首先拿三鑫開刀。更何況咱們販賣煙土,搞得多少人家破人亡,這種名聲背在身上,時而不免遭人怨恨,三鑫做的越大,恨他們的人就越多,而恨咱們的人就越少。
眾兄弟听了,都面面相覷,唯章林虎贊嘆,「阿文高瞻遠矚,詭計多端,這招實在是高,咱們偷驢,讓三鑫去拔樁,咱們即要當婊子,也要立貞潔牌坊……」
……張嘯林、杜月笙為財所困,已經快急的瘋了。張嘯林已經把他老婆的首飾都搶來賣了,卻依舊應付不了每日那龐大的開銷。杜月笙花費更大,施醫施藥、修橋築路、救濟乞丐、花國斗富……沒一樣不需要大洋,眼見年關將近,若是再不發筆橫財,到時各類人按照往年的慣例,前來杜公館討賞,屆時如果依舊沒錢,他只好把杜公館大門一關,大門上寫著兩個大字「沒錢!」他簡直不敢設想這樣的結果出現,果真如此,那可是大大的塌了台!恐怕以後去逛窯子,窯姐兒都不會再給他好臉……
兩人躺在煙榻上默默抽著大煙,張嘯林實在憋住了,罵道︰媽個x的,咱兩個沒錢,黃麻皮總有吧!這年如果過不了,就住在黃麻皮府上。
「嘯林哥,黃老板連做生意都不出本錢,你就別惦記他了,咱們這次能不能起死回生,還要看黃老板與龍邵文談的怎麼樣!陸沖鵬的貨就在他的田莊,只要能搞到上海,怎麼也能過一個肥年。」
「我看是沒什麼指望,龍邵文怎肯把獨霸煙市的機會拱手相讓。」張嘯林一磕煙槍,「媽個x的,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錯……」
萬墨林進來說︰黃公館來電話了。杜月笙撇下煙槍,跑過去接了,不一刻回來對張嘯林報喜說︰事情成了,龍邵文答應介紹關系給咱們,黃老板讓咱們聯系陸沖鵬趕緊發貨,一定要在年前出手。
「媽個x的,黃麻皮還真能耐,他這一手空手套白狼的把戲,還真是玩兒的爐火純青。」張嘯林雖然大罵,卻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
除夕前兩天的一個夜里,陸沖鵬的一千箱煙土由海門起運,由遠洋貨輪運到吳淞口,船在公海拋錨後,轉運到了宋希勤找來的軍艦上,軍艦駛入黃浦江,直奔高昌廟。煙土在高昌廟卸貨裝車,風馳電掣般地駛向了法租界公館馬路維祥里……維祥里是三鑫總部所在地,與法捕房僅隔一條小馬路。全弄五幢房屋,一號為寫字間,其余四幢全是煙土倉庫。弄內設三道大鐵門,有安南巡捕、便衣巡捕和保縹護守。三鑫在此大量經營煙土買賣,還向土商收取保險費,每一筆煙土出手,都有捕房開出保險費收條,上面蓋有公司公章……煙土車所經之處,路燈全都為之熄滅以遮人耳目,熟知內情的人,不由得感嘆這些煙販子的能力。眼看煙土被搬入倉庫,全程跟著的杜月笙才長出一口氣,有了這一千箱鴉片煙坐底兒,年關總算是可以挨的過去,三鑫這塊金字招牌也算是就此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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